马萧萧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奔过,这都是些啥啊啊啊。
他打了几回字,又删掉,最后回复:“你别太难过了,我干活了,晚上再和你讲。”
落款:“你的女神。”
张旭光比他高两级,学化工的,算是他本科的学长,在日本读了个硕士,回国工作定在上海,搞技术,常往北京跑,没事就拉他出去喝酒,对着他满脸都是“你没出过社会图样图森破”的沧桑。
结果一遇到感情问题,就说不上谁更森破。
张旭光眉眼生得秀气,然而是个熊,个不高,宽肩粗腿,身板挺结实。身世和情路都有点坎坷,上了酒桌,前半段还是吆五喝六“来来来哥罩你”,后半段马萧萧就恨不得穿白大褂扶他躺平,拿着纸笔问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马萧萧拿他练过好一阵子手,心理督导,主打亲密关系障碍。
但是更进一步就没法做,不合规矩。他建议张旭光去找个lgbt友好的心理咨询师,真想脱单脱不了,是病,得治,同性恋异性恋都一样。但张旭光不信这个,妈的,弗洛伊德这个老巫医,也就忽悠忽悠你这样的。
马萧萧懒得给他科普精神分析和认知行为,也不得不承认,现在国内情况是不好,靠谱的都少,还要啥lgbt友好,要啥自行车啊。
他自己想帮张旭光,帮不了。不仅因为不合规矩,更因为他们其实是一样的。
我们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理性。
人人都有不可告人之事。
“比如说,natay。”吕芳熟练地把平底锅一甩,锅里的南瓜饼翻了个个儿。
马萧萧手一抖,碗里的面糊差点流出来。
“他自己告诉我们的,没关系,他不在意。”
“那就不是不可告人了。”马萧萧继续搅着面糊,嘀咕道。
“但是对于有的人来说可能是。”吕芳轻蔑地往身后瞟了一眼。
一分钟前,徐广和一人捧着一个盘子,眼巴巴地坐在餐桌前等吃,只差吐着舌头呼哧呼哧了。而现在听到这句话,两人眼睛里都闪烁着一点惊恐。
“我不介意,完全不介意,”说,“就算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我也不会太惊讶,只不过……”
吕芳系着围裙,头发高高扎起,大踏步走到两人面前,劈手把盘子拿过来,幸灾乐祸地说:“只不过想着要做到最后一步,就有点受不了了,对吗?”
“喔,我是直的,芳芳,根本的区别就在这里。”
吕芳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恐怕不止如此。”转头换了汉语问徐广,“你怎么看?”
徐广举手,诚恳道:“呃,坦白地说,我有点惊讶……”
吕芳一铲子把南瓜饼摔进盘子,“你那叫大惊失色。”
马萧萧一下笑喷。吕芳说:“你是没看到他当时那个表情,简直太失格了,格都掉在地上摔碎了。”
徐广说:“我之前没有看出来。”
吕芳说:“如果是别的问题,你还会这样惊讶吗?”
马萧萧不知道吕芳为什么对这个问题这么在意,怯生生地把面糊递给她,又拿着南瓜饼去分给两个直男,说:“没有关系,本能的反应是最真实的,先接纳自己,再接纳别人。”
徐广冲他一笑:“谢谢。”
他笑起来真的挺好看的,眼角唇线都清晰柔和得像画一样。虽然见过数个尴尬的瞬间,但马萧萧还是不大能想象这人失格是个啥样。
他想起万圣节那天,徐广抢着上了车,是因为这个不愿意挨着袁一寰坐?还是他多心了?
吕芳说:“马萧萧你还学不学?快点过来看!”
马萧萧乖乖地说:“哦~”
吕芳说:“刚才那样,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马萧萧认真地想了想,说:“我能不能不要甩锅?”
三个人都笑了,吕芳抬手揉揉他头发:“啊,真是太可爱了~”
马萧萧很喜欢吕芳,平时叽叽喳喳,人一多就俨然成了主心骨,像是所有人的姐姐,可以依靠。他长到这么大,很少有这种感觉,竟然在异国他乡遇到了。
吕芳煎完最后一摞南瓜饼,冲楼上喊:“音音下来吃东西。”
黎音音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穿着睡衣裤,头发随便一挽就下来了。她秋假之后要跟导师去哈佛开个会,最近正在昏天暗地准备报题目。
徐广殷勤地起身,替她拉椅子摆盘子拿叉子。
吕芳开冰箱:“我再炒个菜,你还学吗?”
马萧萧说:“呃,一般的我会……”
吕芳漫不经心地说:“那就去吃着吧。”
已经开始大声赞美,马萧萧放心多了,他实验室那群人肯定会喜欢的。
他挨着坐下,叉了一个冒着热气的饼到盘子里,刷了刷手机。
张旭光给他发了几张聊天截图,小朋友如何提的分手。
看来一会儿回家又要当一次恋爱督导。马萧萧想,抬眼看了看徐广,正低头和黎音音聊天。
徐广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再一次大惊失色?
吕芳让菜在锅里煮着,把围裙一扔,也过来坐下:“秋假你们要做什么?”
要回西部老家,黎音音要准备ion。吕芳想开车去纽约玩,“我们系还有一个女孩子要去,马萧萧你也去的话可以和徐广住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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