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面包已经完全没了踪影,不知开到了哪个方向。
唐奈找了一圈,花了将近十五分钟,找到第三个岔口才看见了停泊在路边的小面包车,他伸长脖子张望了一下,顾陵和那痞子已经不在车内了。他走过去,透过窗玻璃打量里面的布局陈设,车内相对较空,没有太多装饰,副驾驶座上扔了两件外套,但皱巴巴地揉成一团,唐奈不能确定那就是顾陵的衣服。
要猜顾陵去了哪里也不是太难,因为泊车处左近只有一栋看上去阴森森的破败老房子,房外稀稀拉拉长着狗尾巴草。这座楼是七八十年代的那种筒子楼,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拆迁拆了一半就停工不动了,于是它就像个缺胳膊断腿的濒死者,苟延残喘地伏在这片荒凉的远郊,成了根除不去的附骨之蛆。
唐奈将手搭在眉骨处,眯着眼睛看着这栋逆光的旧楼,即使是在大白天,这座楼还是给人一种浑身发瘆的阴冷感,唐奈皱起了眉头,不由地有些担心——
顾陵应该是在这里面没错,但究竟有什么事情需要他瞒着家人,跑到一栋破筒子楼来呢?
唐奈绕着外围走了一圈,这里以前很可能是个旧招待所,原本装着铁门的入口已经锈蚀得面无全非,疙里疙瘩的铜锁和闩口几乎粘结在一起,唐奈没办法,最后还是找了一处坍圮得十分严重的矮墙翻了进去。
妈了个八子的,不知是哪个龟毛孙子定了“在人界不能轻易使用妖术”这个鸟规矩,老子诅咒他生儿子没蛋子。
唐奈暗自骂骂咧咧地走到招待所一楼入口,大门还保持着关闭的状态,它是那种漆红木嵌玻璃的老式推门,玻璃碎了大半,星星点点的碎渣子散落在荒草中,残留着的玻璃也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唐奈注意到玻璃上有半个新抹出的印子,他拿手比了一下,是一个成年人的手掌,做的正是推门的动作。唐奈心里一动,暗道,好家伙,姐夫那死面瘫闷罐子果然就在楼内。
这留在玻璃上的手印等于一记强心剂,唐奈不再犹豫,立刻抬手推门,没料到关得还挺紧,木头和木头相刮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响声,他干脆用力一踹,门砰得一下被撞开,大量尘灰弹散开,迷漫在潮腐的空气里。
唐奈连忙用手掩住口鼻,另一只手使劲挥了两下,才走了进去。
老房子给人的感觉相当不祥,唐奈小心翼翼地走在空旷的走道上,余光瞟过两旁一扇一扇单房的门都会觉得心慌,一路上神经都要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
在一楼转了一圈,没见到姐夫的人影,走到洗衣房就是死路,唐奈有些沮丧,打算上楼再找,但就在回过身的瞬间,他突然听到斜后方传来“嘻嘻嘻”的一串笑声。
唐奈一个激灵,原本就绷的很紧的神经几乎绷断,他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独眼鸡胸的谢顶老头子正地站在拐角处,眼翳下的灰色乌珠间或机械地转动一下,朝唐奈挤兑出瘆人的笑脸,又发出了“嘻嘻嘻”的笑声来。
“你你你……什么东西?是是是是人是鬼?”唐奈吓得舌头打卷儿,磕磕绊绊老半天才把话给捋直了。
这也不怪孩子胆小,实在是老头长得忒寒碜,简直像从棺材中倒出来的僵尸,枯瘦的骨骼被皱黄的皮肤包裹着,穿着厚厚的冬用军棉衣,嘴唇是水泥般的灰白色。
“再再再不说话,爷,爷爷我就把,把你当鬼处理了啊!到时候缺,缺胳膊少腿的,可不要怨,怨怨我!”
唐奈哆哆嗦嗦地说完,那老头子听了,竟然又笑了,还是“嘻嘻嘻”的诡谲声音,只是笑完了之后,突然低哑着嗓子开口了:“说的倒是挺霸气。只是年轻人,下次放狠话的时候,腿能不能别吓得乱颤?”
他的声音非常沙哑,就像坏掉了的老式唱片,但他一说话,唐奈的恐惧就突然减轻了不少,刚才那种撞了鬼似的怖怕渐渐退散了
下去。
这死老头子说话挺膈应的,烟火儿流氓味儿挺重,听着不像死鬼,唐奈便轻吐了一口闷在胸口的气,有些埋怨:“大爷,您没事儿在这儿旮旯瞎转悠个啥,吓唬人啊?”
老头子又发出了那种奇怪的低笑声:“我不在这儿,还能去哪儿?”
唐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心道,你不在这儿,爱上哪儿上哪儿啊,还有人用狗链子拴着你不成?
大爷又道:“我以前,就是这里的看守。后来这里荒废了,我就一直守在这里,没离开过。”
唐奈想了想,哦,明白了。老人家的意思大概就是,他以前在这儿当接待员,包吃包住的,拿这儿当家了,后来这里萧条了下去,其他人走了,杭州地价贵,老人家没别的地方可去,也就凑合着住了。不由愤慨:“这么多年了,您就没别的住处?”
儿女和政府都去□了吧?放这么个行将就木的老爷爷在破房子里体验人生,干什么?当人家是杜甫大爷啊,茅屋为秋风所破,还念叨什么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
老头子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走不了喽……”
“啊?走不了?”
这次老头像是不愿意再多说,唐奈见状,心想老爷爷可能是被不孝儿女抛弃了,不想被人揭伤疤,便很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换了话题:“大爷,既然您是住这儿的,那有件事儿我向您打听一下,你看成不?”
老头子用结了眼翳,混沌不堪的双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露出发黄的牙齿丑陋地笑起来:“……你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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