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青年笑道:“这水倒也凉澈通透,一番浇沐下来,暑气立消。”说着,便朝男人所在的青石前走去:“已过晌午,师父且与勖膺去岸上用些吃食罢。”
男人闻言,淡淡道:“也好。”但见眼前白影一晃,身形略动间,已出了十丈外。
一旁早有侍卫见状,捧了衣物在河岸前等候。青年穿了衣裳,走至一处草地前,地上放着两只绣垫,男人坐在上面,正用一块烤好的兽肉喂那只白貂。
青年在另一只垫上坐下,接过旁边侍卫送上的食水,一边用一柄短匕将烤熟的腿肉切成小片,盛在一只银盘当中,道:“野外不比府内,师父且将就着用些罢。”
叶孤城略略挽了右臂袖管,以手拈起盘中肉片,尝了些许。他膝旁白貂已将方才的兽肉吃尽,盯着那盘,却并不上前,只低低叫了一声。叶孤城见状,便取了些肉,置于它面前,看着这小兽上前俯首大嚼。
青年又递上些干粮。叶孤城一手接过,手指便无意间触到对方掌上。此时天色已是正午,满片林间草地上皆覆着干热的日光,男人衣袖略挽,就露出整只手掌和寸许长的左臂。青年但见满目一片霜白,阳光竟似从这手臂上发出,五指修韧,竟是一丝瑕疵也无,指肚上覆着薄薄的剑茧,象牙色的指甲呈贝型,修剪得整整齐齐。那指尖碰在手上也不过是呼吸之间,青年只觉掌上所及,如同触到一块冷玉,在酷暑逼人的夏日里,说不出地怡神旷意。他生于王侯之家,自十六岁接触闺房之事至今,素来什么美人不曾见过,纤腰柔荑,雪肤修颈,一向皆是惯常的,亦并不如何爱好。可直至眼下,才知道原来世上真有这般的乐事,只是与这寒峻傲岸的男人瞬时的接触,只是被那手指略碰上些,竟就有如此销魂蚀骨的怔忪……
他不禁朝着对方面上看去。从这边打量,正可以清楚地看见男人侧面脸庞,那容泽真个如晶雪般近透明的颜色,越发显得头发,长眉,眼睫似最上等的墨一样麴黑,便是让书画大家精心描摹,也未必绘得出神形兼俱来……
叶孤城接了干粮,正递至唇边,就发觉旁边人正看向自身,于是转首朝青年望去,道:“怎么。”
他声音淳厚低冽,与青年听过的仿若玉器相击般的美貌男女清脆音色截然不同,却是说不出地磁冽优醇。然而青年自知此时并非痴怔之时,只暗暗定神,却笑道:“我见师父与众人一道于炎日之下射猎半天,面上却未有丝毫暑热之迹,想必是内力深湛的缘故,正自羡慕,却不知自己何时才有这般修为。”
叶孤城听了,从银盘中又取了些肉喂与那白貂,一边道:“你身为宗室贵胄,但凡意属何事,自可得取,武功修为于你而言,亦非要事。”
青年听得这一句,眼底神色微闪,面上却只笑道:“师父哪里话。普天之下,除了当今圣上,谁又能说‘但凡意属何事,自可得取’这般话来。”
叶孤城也不言语,只从腰间解下水袋,饮了一口。青年继续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然师父远居海外,想来却是能够‘天子呼来不上船’……”
叶孤城若有似无地看他一眼,淡淡道:“江湖人,朝堂事,向来两不相干。”
青年一笑:“师父说得是。”
师徒二人随意聊上一阵,又用了些烤肉干粮,就有侍卫从河里汲了水,供两人净手。那白貂吃得饱了,便也重新攀回男人肩上,眯着一双长长的褐色眼眸,倒是一副惬意模样。
叶孤城用布巾擦净手上的水渍。一旁众侍卫已在一处树阴下铺上两张干净的细篾软席,随即在外头七八丈处围成半圈,席地而坐。青年起身,笑道:“走了一上午,师父,且去休息一阵罢。”
此时已是日过正午,林中蝉鸣不止,一声连着一声,倒也催得人确有几分睡意。叶孤城侧身卧着,右肘撑于席上,以手支颏,狭长的双眸微微阖起,闭目歇憩。肩上那白貂亦蜷在他身前而眠,长尾扫在男人胸膛上,有一搭没一塔地拂着。
良久,男人的呼吸逐渐变得舒缓清长,已然便是熟睡过去。此时旁边隔着几尺远处,原本合目而眠的青年缓缓半睁了眼,眸光便如羽毛一般,轻缓而小心地落在对方身上。
男人一头漆墨也似的长发自头顶泻下,摊在青色的席上,薄软的衣袍将身型衬得十分颀峻英伟,便如那矗云的松柏一般。许是睡中的缘故,平日里十分的寒漠疏镌,眼下却减了三分,既而增进一股静悠安适之感,剑眉长舒,悬鼻高挺,处处散发着成年男性的魅力。
青年静静盯着。一阵裹着暑气的风吹过,带上丝缕隐隐的清冽气息拂至鼻端,竟使得这暖风之间,好似也夹杂进了淡淡凉意……
他痴痴凝视,贪恋地瞧着那饱满丰泽的双唇,直想探身近前,在上面触上一触,将那伟峻的身躯拥搂环紧,抱上一抱……一时间心猿意马,神荡意散,却也只是紧紧攥了手心,不敢稍动。
正欢喜煎熬备俱之时,眼底忽闪过一丝幽色,脑中不期然,却想起方才与男人那一番对话--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除了当今圣上,谁又能说‘但凡意属何事,自可得取’?]
……
手指缓缓松开。青年唇角略微上扬,看着对面熟睡的男人,露出一丝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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