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看来,又如何。”男人不答,只是漠然道。
“远山冰雪般高傲的性格,冬夜流星般闪亮的生命,天下无双的剑,轻轻吹去剑上的血……”花玉辰着,忽想到什么,微吐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他们都这么说,我也知道这些……”
然后,他便看见人脸上浮出丝极浅的笑意:“杀人既不罪恶,也不值得夸耀,西门吹雪只为证剑道而杀人,他的境界,又岂是为名,为利,为仇而拔剑之人所能理解。”
花玉辰歪着头:“他的境界?他现在的境界,是不是就像诗里写的那样,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男人缓缓用锦帕滑过剑刃:“高处不胜寒……如此而已。”
花玉辰头,过了一阵,又问道:“别人都说西门吹雪六亲不认,冷血无情,那他怎么还会有朋友?就像师父,还有陆叔叔……”
无情……男人敛下狭长的眼,顿了一顿,将长剑装入鞘中。起风了,将他披散的长发卷开,有几络拂在颊畔,空气中,送来一股淡淡的花木香气。
他起身,站在兀起的石面上,长衫玉立,眉目萧疏,淡淡对水中的少年说道:“他若无情,也许亦不过是,从不显露罢……”
手中执剑,衣裾在风中微微扬起。花玉辰只觉眼前白影闪,凝目看去,男子已到岸上,正朝着园外走去。“时辰已到,出来罢。”
少年听,连忙上岸,快速穿好衣裳,就向着子走过的方向跑去。人走得并不快,只会儿,花玉辰便离他只剩几丈的距离。快跑几步,赶到子前头,花玉辰回过身来,笑道:“师父,--”
他忽然止声。男人淡淡道:“怎么。”
花玉辰摇摇头:“没,没什么。”
男人看他一眼,不再言语,只是向外稳步走去。花玉辰跟在他身旁,微微仰头看着那线条轩峻的侧脸,却再也看不到方才瞬间见到的那个表情。
那样的神情……花玉辰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明白,那是种怎样的感觉。
--花纵流水,月残星坠。
——亦不过如此。
第96章 无衣
十七日,夜晚,戌时三刻。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花玉辰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张小案,上面笔墨纸张俱全,木案中央,摊着一册书卷。一张紫檀绛木螺纹长案靠窗放置,案上摆的文房四宝,卷宗牍帖,书案边角儿处稳稳压着只琉璃盏,里面盛着清水,几尾锦色鸢花小鱼在内中游曳,水底散放着五六枚七彩圆石。案前坐着的子穿着件家常白色春衫,简单绾着发髻,眉宇端平,神色凝注,正细细阅着本摊开的书册,右手拈支紫毫笔,在帐目上做下批注。
听到颂读声忽止,男人扬扬眉,并不停笔,亦未抬首,只平平道:“为何停下。”
少年皱皱鼻子,道:“师父,这首诗说得什么?我看不太明白。”
花玉辰此时不过十岁年纪,眼下从师于叶孤城,随身左右,叶孤城不仅传授其武艺,同时亦要他如同从前在花家般,闲暇之余,不忘抽出些时辰来读书习字。
将笔置于架上,叶孤城把帐目往旁边推推,道:“你过来。”
花玉辰听,拿起小案上的书便来到叶孤城身侧,指着上面道:“就是个。”
--《国风 卫风·淇奥》
叶孤城看眼,“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他低低吟遍,略做停顿,便道:“这句,形容一名男子体貌高华,举止有度。”
花玉辰头,又问道:“那么……是怎么的?”
叶孤城淡淡道:“容光绝世,优雅从容,气度沉稳,深藏如水。”微微敛眼,“这个男子性情如骨硬朗,如象牙高贵,如玉光洁,如石坚定不移。举手投足,丰神俊朗,照人眼目……”
他看着身旁的少年:“眼下,可明白。”
花玉辰“嗯”声,刚要拿过书卷,回到自己位置上,却忽然好象想到什么,眼睛看向人,仔细打量番,忽吐吐舌头,笑道:“徒儿觉得,这个人,分明就是师父--”话音甫落,下窜回自己位子上,正襟危坐,摊开书本,继续开始往下念道:“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
叶孤城哂然,微摇头,重新从笔架上取笔,将帐目移到面前。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十七日,夜晚,戌时三刻。
如雪般冷白的衣袍。
如雪般冷白的剑锋。
如雪般冷白的面容。
男人轻轻地吹吹,鲜血就连串从剑尖上滴落,洇入脚下的土地。
面前丈处,一柄断剑, 一个死人。
虽是春分时节,这里的风沙却不小,他的衣衫上,已略染薄尘。
西门吹雪向来喜洁。
从怀中取出枚烟火,引燃,掷空,眩目的花火在夜空中绽开,西门吹雪负手而立,静静站在原地。一阵风掠起他的发,冷硬的五官如同冰凿,线条好似剑锋般凌厉峻酷。
过了一刻,风吹得更大,同时,风中送来阵急驰的马蹄声响。
随着急骤的蹄声,已经隐隐可以看到二十四骑快马出现在远处,不过多时,已奔到近前,在离人十余丈外的地方,一起停下来。
马上的人声不响地下马,在不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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