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变的称呼
时值水无月,六月初的天空,由于清晨时分的那一场雨,现在清澈湛蓝得几乎透着盈亮。并不灼热的光线自天幕中倾泻下来,洒落在庭院中还缀着几颗水珠的青草野花上,显得分外娇嫩。
连着庭院的外廊上,有两个男子相对而坐:一便服一狩衣,一郑重一慵懒,手中还捏着一样的素色酒杯。
这不是源博雅第一次与安倍晴明对酌。
或者,更确切点来说,几乎是一种习惯了,——来到阴阳师的府邸,与他一边谈论平安京发生的事情,一边小酌着各色素陶瓷杯中的异域美酒(大多是来自大唐)。远离千篇一律的朝堂,远离平安京的腐朽与繁华...他一度很享受这种惬意闲适。只是今天,不知为何,与平日别无二致的沉默氛围,却让他有种颇为难以自处的感觉。
“晴明阁下,如果一个人一下子获得力量...”
他瞄了一眼斜靠在柱子上的男子,只见那人心不在焉地盯着庭院,旧灰绿色的酒杯凑在唇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无声地动了动唇,试图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半晌,他终于还是踌躇地提了个头。只是才开口忽然又察觉到不妥,“呃,就是莫名其妙就有了的那种...”——他试图用隐晦的词语解释,并且掩盖。然而此刻,忠厚的殿上人有些绝望的发现,他永远不谙此道。
“一下子获得力量...”晴明终于将视线挪至博雅身上,只一眼便看到了殿上人脸上惶惶然的神情。他的眼神在对方身上转了一圈,复又收回放至酒杯上。唇,轻而易举地挑出一个弧度。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中的素陶杯,他终于将话语补全,“博雅大人指什么?”
晴明自然知道源博雅的话是什么意思,不外乎就是一夜之间获得力量,然后对那份便宜能力的怀疑...嗯,仙族。日渐复苏的记忆、根深蒂固的神族骄傲,让他对修仙者颇有些“道不同不相与谋”的反感。再加上前世的死亡,也不是没有仙界的一些客观因素...按理来说即便他不怀揣恶意,也该对那些修仙者没有好感。
可是,面对眼前这位面色惶恐不安的殿上人,他安倍晴明怎么就没有半分不耐之感?反倒隐隐有些欢喜?——好朋友...吗?
...也好。
“啊,没什么。”博雅张了张口,终于还是垂了头,决定将这个话题掠过。
——嗤、他怎么不知道,他直爽的好朋友、尊贵的源博雅源大人也有不敢说出内心想法的时候?
“博雅大人今天过来,不只是找我喝酒吧?”晴明挑起眉眼,淡淡地瞥了博雅一眼。红唇浮起一丝莫辨的笑容,却也罕见地没有刁难他,只是顺着那人的意思话锋一转,“上上次是女鬼夜访,上次是天降无头死尸,这次又是什么?”
“是发生在师尹大人家的事情,已经有七八天了。最先出现状况的是一个叫小蝶的侍女,早上迟迟不起,待到其他侍女去看时发现她面容惨白,全无血色,手指更是冰凉如同死尸。脖颈处还有一块青紫色的大痣,问题是前一天她还没有这痣。换句话说,是一夜之间长成的。第二天,同样的状况发生在一个叫水穗的侍女身上。第三天、第四天...直到今天,师尹大人府上已经有大半侍女遭殃了,就算派人守夜也没有用。所以...”博雅的话在说到这的时候含糊了一下,隐去了后续未完之言。最后,他抬起头,紧紧盯着眼前的白衣男子,“清明阁下,您会去的吧?”
“又是小妖作祟啊。”晴明将口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良久,薄唇中滑出一句叹息。
事情正如清明所料:小妖作祟。
这不,还没小半天的时间,黄昏的余晖还正灿烂地向着大地挥洒光芒,他们便已除妖完毕,踏在了归来的路上。说是除妖,其实也只是简单地念几句咒语,赶走寄宿在师尹家侍女葵身上的、阴差阳错开启灵智的水蛭,将它放逐回原本居住的神泉苑,甚至都没有动用过他的招牌——五星芒咒。
在夕阳堪堪快要没入远山后面的时候,他们乘坐的牛车终于顺利跨过一条戾桥,缓缓停在了晴明疑似大唐风格的府邸前。下一秒,一个安静等在木门外的男子身影赫然闯入两人的眼中:来人一袭暗金色的狩衣,头束黑冠。逆光看去,眉眼笼上一层浅淡模糊的余晖,表情看不甚分明。安静的画面,像极了来自大唐的水墨画。唯有那人手上抱着的那只又黑又肥的猫,像是听见响动一般,冲着这边低低地叫了一声,打破这一份静谧。
“怎么站在外面?没有破门而入...”晴明微微皱了眉头看向男子,神情间似乎有些诧异。很快,他的神情回归正常,嘲讽的话脱口而出,“真是难得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猫和你家蜜虫天生不和。”男子漫不经心地梳理着黑猫身上的毛发,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道,“我怕一不小心,你就会扒了猫又的皮给蜜虫陪葬。”
“我相信它不敢。”晴明眯了眯略呈茶褐色的眼,视线在黑猫身上滑溜一圈,成功地换回猫又全身炸毛,尖锐地叫了起来。下一秒,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向站在身边的殿上人介绍道,“博雅大人,这是我的师兄,贺茂保宪。”
“源博雅大人?”贺茂保宪终于抬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源博雅,近乎无礼。很快,像是察觉到不妥,他又飞快地收敛视线,转而看向晴明,面庞上牵扯出一丝玩味,“传闻中晴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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