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谊没有冲在很前面,而是不紧不慢地盯着前方不远处迟焰的背影。在他的潜意识里,只有迟焰才是有实力成为自己的对手。
迟焰一看就是练过的,跑得很轻松,小腿肌肉随着步伐有规律地收紧又放松,弧线利落好看。邵谊保持着在他身后十米远的距离,一边跑着,一边观察他。
马拉松的线路是从沿江北路的末端,也就是起点那个江滩公园,一直到沿江北路的首端,上大桥,过了桥之后从沿江南路的首端到末端。因为比赛,这两条主干道都实行了交通管制,路上没有机动车辆,隔一段距离就有免费的饮水点,摆放着瓶装的矿泉水供参与的人员随时饮用。
跑到沿江北路中段的时候,之前冲在前面的人有些已经撑不住,落到了后面,在他们后面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放弃了,他远远看了一眼,还有大概百来人在他们前面。
邵谊不禁得意起来,让你们跑那么快,熄火了吧。
训练了一个多月还是很有用的,在跑完沿江北路的时候邵谊觉得还是比较舒服,没怎么出力,身体比较适应,边跑还能边看看路边的景色。
等下了桥,沿江南路跑了个开头,他才觉出有些吃力。
川江以南的这一区建设得不是很好,道路不如江北做得精细,地势还有些起起伏伏,坡度不算小。比起之前的路段,接下来要跑的路程相对来说会比较消耗体力。
虽然是初秋的天气,但跑了接近两个小时,邵谊这时候已经有些出汗了,在旁边拿了瓶水猛灌了几口,剩下的洒在身上,顿时一阵清凉,松快了不少。往前看去迟焰还在不慌不忙地跑着,姿势一直没变过。
喝水让他稍微落后了一段距离,他连忙加快了速度,紧跑了几步跟上。
保持匀速前进,既有利于调整节奏,又能保有大部分的体力。邵谊目前的位置还算靠前。现在整条道路上,在邵谊前面的就只剩下十几个青年人和迟焰了,迟焰一直稳步地跑着,有几个人明显有些体力不支的迹象,不时仰着头大口呼吸,脚步也乱了章法。
邵谊根据以往的经验,预计过了沿江南路五分之四的位置,还会有一部分人落到后面去。最后不到三公里的路程,将会是决一生死的关键时刻。
他的预测没有错,前面的人渐渐越来越少,不是离开了比赛,就是落到了后面。看到三公里提示牌的时候,邵谊已经排到了第八的位置,而且最前面的几个人,相距都不太远。
迟焰排在第六,还没有发起冲刺的意思。
于是邵谊也就继续不紧不慢地盯着他。
最后这一段跑的格外吃力。体能消耗到了一定程度,脚下越来越沉,每迈出去一步都是极大的考验。汗液从额头上淌下来,滴入眼睛,前面一片模糊。邵谊拿手擦了擦,却没见什么效果。
身体的极限已经到来了,能不能挺过去,靠的是意志。
有人在断断续续地离场,路旁有人聚集着大声呼喊“加油!坚持住!”
邵谊在这样的鼓励声中有些艰难地跑着,只要迟焰还在他的前方,他就一刻都不能停。
等到一公里提示的时候,迟焰突然开始提速了,长腿以更快的频率迈动,一分钟之内就超过了好几个人,他脚下再发力,居然超过了一直排在第一的那个男青年!
邵谊只觉得脑中的那根弦绷得更紧了,头脑发热,像要烧起来一样拼尽全力往前冲去。
一个,两个,三个……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时间不太长——他再次紧紧地跟在了邵谊的后面。
还有150米到终点。
迟焰在他前方不到二十米的地方。
他觉得,现在可以加速了。
身体的力量只剩下了一点点,但脑中强烈的自我意识告诉他无论如何也必须跑得再快一点,于是他遵从指令,这么做了。
迈出去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他觉得脚底很疼,小腿肌肉和膝盖又酸又胀,手臂快要甩不动了,肺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块棉花,呼吸艰难,气管生疼。
但他看得到迟焰的背影越来越近了,十米,五米,两米,一米。
他跑在了迟焰的前面。超出了他好几米的距离。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火辣滚烫。
终点还有二十米。按照加速以后的速度再跑那么几钟秒,冠军就是他的了。
红色的终点线越来越近,欢呼和鼓励声清晰地入耳,整个精神都飘飘然起来。
那之后他有限的记忆力就全是晃晃悠悠的慢镜头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转过身,对着身后的迟焰比出一个风骚的“v”字手势,他可能还呲着牙笑了,笑得还挺欢,力气全用在那个笑上面了,脚就有点软。
他也不知道就在他脚下不远处的路面上躺着一个不知道谁扔的矿泉水瓶,正在他下一步要落脚的地方,而身体不知道,仍然按照已有的节奏向前运动着。
嘎吱。
他华丽地摔了。以一个四仰八叉的扭曲姿势倒在了迟焰面前。
恍惚间他看到迟焰停下脚,那张万年冰山脸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凑了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身边一个陌生的身影刷地一声掠过,几秒钟后,欢呼和尖叫响起,那么远的地方,已经无暇顾及了。
他感到一只手臂抬起了他的头部,像那天在拳击台上一样,非常有力,非常安稳。
然后,他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人,固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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