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谢筝又问:“陈大人知道那爱妾的身份吗?”
陈如师有一说一,直言道:“我再无聊,也不会去问绍方庭从哪儿收来的妾室,又姓甚名谁。
我只晓得,绍方庭的案子绝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为爱妾杀妻?笑话!
绍方庭那个人,对她的妻子的确只有敬重没有爱意,但他也不会迷恋妾室,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人,他放不下的永远都是齐妃娘娘。
谢慕锦知道我和绍方庭的自幼相熟,他来问我的时候,我才晓得那所谓的爱妾是宫女出身,绍方庭是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才丢了性命。
谢慕锦敢告诉我,就是晓得我不参与,不多嘴,不搅和,只进不出。
我让他莫要管了,他偏不听,我有什么办法。
蹚浑水,一身泥呐。
绍方庭是,谢慕锦也是。
我周周全全了二十几年,没踩过一个泥坑,这回好了,损在你们这里了,一脚下去,全是坑!”
陆毓衍勾了勾唇角,道:“陈大人是明白人。”
陈如师嘴角抽了抽,这话说得可真糟心。
他是明白人,所以被坑惨了,这要是换作个不明白的,摔个满嘴泥都只当是自己脚滑了,不晓得是地不平。
谢筝深吸了一口气:“陈大人以为,李三道是死在谁的手上?”
“反正不是你也不是我,”陈如师嘿嘿笑了笑,“看看李三道的遗书。”
谢筝一怔,依言拿过了遗书。
字,的确是李三道的字,但这封遗书笔迹相当潦草,书写得也极其不顺,有许多墨点。
“李三道是被逼着写的。”谢筝拧眉,道。
“你要是李三道,被逼着写下这封遗书,你会做什么,或者说,你不会做什么?”陈如师笑着问道。
谢筝垂眸,从头到尾把事情理了一遍。
花翘说过,李三道是在陆毓衍到应天之后就盯着他了,猜测他身边的姑娘是谢筝。
也就是说,在陆毓衍定下巡按应天、镇江之前,李三道恐怕没有关心过陆毓衍的举动,他怀疑谢筝未死,也是在这几天之间。
放火的卫宣已经死了,在此之前,李三道也以为谢筝死了,那买通他的背后之人,只怕更不晓得谢筝还活着。
这几日间,李三道看出了端倪,他想自保,也想弥补错误,想先下手为强,但以他的心性,恐怕不会去幕后之人那里报信。
毕竟,银子已经收了,时隔几个月,去告诉人家事情办砸了,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陆毓衍设计,诬了李三道。
跟着陆毓衍的人手肯定回报了,李三道知道事情败露,他会选择逃,而绝不是以死谢罪。
只可惜,李三道妻儿一个都没走成。
幕后之人选择弃车保帅,自知脱身无望的李三道被逼着写遗书。
他不会做的,是吐露谢筝还活着的事实。
灭门之仇,李三道可不会以德报怨,他会闭紧嘴巴。
只看谢筝神色,陈如师就晓得她想明白了。
他转着眼珠子笑了笑,道:“去镇江城,也许能找到真凶的线索,也许什么都找不到。
我能告诉你的,就是不要让自己站在明处。
有线索就顺着线索查,没有线索,他们不知道你活着,就会放松警惕。
真相与后宫有关,外头的人再查,也是雾里看花。”
这个建议,倒是很有陈如师的风范。
陈如师为人做事就是如此,看得比谁都清楚,表面上又比谁都糊涂,只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不站到最前头去。
谢筝不置可否,只是弯着眼睛笑了笑:“多谢陈大人提点。”
陈如师端着茶,突然就有些喝不进去了。
虽然,的确是他说的,他若是卖个好,就乐呵呵接着,莫要说穿了。
可谢筝真的乐呵呵接了,陈如师又觉得不是那么个滋味。
他的目光在陆毓衍和谢筝身上来回转了转,这两个年轻人呐,都是坑人的主,突然不坑他了,他反倒是瘆得慌。
陈如师一把按住了茶盏,气闷极了。
这才几日,他莫非就已经被坑习惯了?
这日子可真是太难过了。
清了清嗓子,陈如师道:“马车都安排妥当了,这就出发去镇江,估摸着能在天黑前进城。陆巡按,我们可是说好了的。”
陆毓衍笑容淡淡:“陈大人的乌纱帽丢不了,至于这官服胸前的补子是孔雀、云雁,还是黄鹂、鹌鹑,我就说不好了。”
陈如师一怔,复又笑了,被气笑的。
笑过了,想到金仁生和李三道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又无奈地叹了一声气。
罢了,摊上这两个蠢货,降职就降职吧,总比收拾东西滚回老家强些。
再说了,他要是没半点起伏,在旁人眼里,大抵会以为他给了陆家多大的好处,才让陆培元和陆毓衍保住了他的应天知府。
陈如师平顺惯了,从不掺合党派之争,更不愿意继续蹚浑水。
陆家看起来是要把谢慕锦的死追查到底了,他可不想一并被牵连。
“也罢,”陈如师想透彻了,道,“我就盼着陆巡按官途锦绣,到时候一切水落石出,陆巡按还能记得我在某个旮沓窝里当芝麻官,顺手提我一把。”
陆毓衍笑意浓了。
这个陈如师,果真是个有意思的。
陈如师起身,先一步离开。
谢筝低声与陆毓衍道:“他这回吃亏吃大了。”
陆毓衍拍了拍谢筝的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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