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筝没有打断她,由着她笑。
这几桩命案,不说那些耽搁了两个月的案子,就算是刚刚发生在宁国寺之中案子,也没有足够的人证、物证来断言罗妇人就是凶手。
仅仅只靠谢筝认手是不够的,若能有罗妇人的亲口陈述,案卷上头也能写得明明白白。
刺激她,亦或是顺着她,哪一种能让罗妇人开口,谢筝也不敢确定,她只是首选了相对温和的方式,暂且一试。
罗妇人笑得差点岔了气,半天才缓过来,无神的眼珠子盯着谢筝,道:“好人?杀过人的也算好人?原来,我是好人啊。”
“你的意思是,郑夫人杀过人?”谢筝难以置信,但她还是把质疑强压下去,尽量平和地与罗妇人对话。
这一次,罗妇人没有回答,她只是垂下了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忍不住发颤:“那么小,才那么小,我的宝姐儿,我的姐儿……”
上一刻还笑个不停的罗妇人,突然间就哭了出来,她没有撕心裂肺一般大喊,只是坐在那儿,低低叹着,就让边上的人心里发酸。
谢筝见不得人哭,咬着唇出了屋子,站在庑廊下匀气。
不疾不徐地脚步声跟着她出来,在她身边停驻,谢筝看了一眼,道:“衍二爷,她就是那天在宁国寺的妇人。”
陆毓衍背手站着,道:“郑夫人杀人,你怎么看?”
“很难想象,”谢筝沉吟,“城中那么多善堂,无论是孩子还是妈妈们,没人说郑夫人不好,梁夫人因她出事病倒,郑家里头,上上下下也很敬重喜爱夫人,奴婢与夫人只那半日接触,不觉得她是一个心存歹念之人。”
陆毓衍抬眸看着渐渐沉下来的天色,道:“善有千百种,恶也有千百种。”
谢筝一怔,复又转眸看着陆毓衍,她有些懂他的意思,却又不完全懂。
她想再多思索一番,屋子里的罗妇人突然尖声大叫起来,惊得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往里头看去。
罗妇人痛哭流涕,却没有任何袭击旁人的举动,她蜷缩着身子,双眼空洞,道:“你们见过被狼咬死的孩子吗?我见过,我的宝姐儿,那么漂亮的宝姐儿,被咬得我都不敢认了,我连我自个儿的姐儿都认不出来了!
多狠啊!姐儿无辜!送到善堂里,好歹还有口饭吃,她却让姐儿去喂狼!
口口声声阿弥陀佛,整日里拜那堆泥像,心里却黑透了!
我问她为什么不给姐儿活路,她说,这是天命,佛祖以身饲虎,姐儿能喂狼,也是善缘。
那她怎么自己不去喂?我生下来的时候,怎么没拿我去喂?
她该死!她们都该死!”
谢筝鼻尖酸涩,她不曾为人母,但也懂得母亲对孩子的殷殷之爱。
只是,他们谁都没想到,罗老太竟然还讲过那样的歪理。
“她们?”谢筝稳住声音,问道,“那些死在菩萨跟前的人,你都认得吗?你知她们脾气秉性吗?就连我,你知我名姓,知我来历吗?我又哪儿该死了?郑夫人又哪儿该死了?”
罗妇人咬着后槽牙,道:“被几座泥巴像给糊弄了,现在不死,以后都要害人!郑夫人杀过的人,我亲耳听见的,她杀了一个小姑娘,只有一条胳膊的小姑娘,刚一出生,就叫她杀了。哈哈哈!凶手!她跟我一样,都是杀人凶手!”
若说之前谢筝把罗妇人的话当作是疯言疯语,但这一刻,她有些动摇了。
只有一条胳膊的小姑娘,一个身患残疾的小姑娘。
郑夫人对善堂里那些肢体残缺的孩子格外尽心、关照,远胜其他孩子。
这份偏护,到底是单纯的心善,亦或是存了愧疚?
谢筝下意识地看陆毓衍,见他亦是眉头微蹙,一副沉思模样。
罗妇人哭了会儿,又平静下来,若不是脸上的泪痕,仿若刚才痛哭失声的人不是她一般。
杨府尹见此,让那两个婆子简单替罗妇人擦了把脸,带去大堂里从头到脚仔仔细细问话。
苏润卿叫罗妇人哭得脑壳痛,缓了口劲儿,招呼陆毓衍一道过去。
“你跟岁儿还不能走,要等大堂里问话画押,”陆毓衍与谢筝道,视线落在她的脖子上,沉声道,“怎么瘀痕还不好?前次带回去的药没有抹吗?”
谢筝睨他,她这会儿又不是坐在他对面,他既然看不得伤口,又何必看呢?
腹诽归腹诽,谢筝嘴上还是老老实实道:“擦伤都已经好了,瘀痕散得慢,奴婢这就把丝巾围上,不叫二爷看见了不舒坦。”
“围什么,”陆毓衍一把抽走了丝巾,便走便道,“大堂里问话的时候,还不是要取下来?你这脖子就是个物证。”
谢筝被他一打断,一口气哽在了嗓子眼里,不晓得该质疑她好好的一个人,成了一样“物”,还是先问陆毓衍把丝巾拿回来。
陆毓衍脚步大,留给谢筝一个背影。
谢筝抬声要叫他,岁儿过来怯怯拉住了谢筝的袖口,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
“人已经认过了,大堂上,杨大人问什么,你老老实实答就好。”谢筝安抚岁儿道。
岁儿眼眶通红,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我们夫人待她亲厚,还帮她,她不仅害了夫人,还给夫人泼脏水,怎么能这样呢?”
谢筝心思一动,压着声儿问她:“你跟了郑夫人没几年吧?除了大公子,夫人与郑博士没有其他孩子了?”
“没有了,”岁儿撅着嘴,道,“姐姐别听那罗妇人胡说!我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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