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忽然抬头:“阿兄为何一定要塞人给我?”用的是疑问句,口吻却简直是反问。普天下大约也只有他敢这样跟昭宁帝说话了。
“阿兄”两字让皇帝忽然泄了气。他重重丢下茶杯,忍了忍,无奈道:“你都知道,还问什么。”
裕王脸上风起云涌,许久,方才轻声道:“记得七岁那年,中秋宴后,阿兄去更衣,臣弟落单,被几个皇子公主们欺辱,骂我是没爹没娘的扫把星。臣弟不忿,直接上前厮打,对方仗着人多,命小太监按住我,自己上来拳打脚踢。若不是阿兄及时赶来,臣弟那番便不是断一条肋骨的事情了。后来,阿兄无论去到哪里,都带着我寸步不离。自那时起,臣弟便下了决心,一定要练好本事,有朝一日阿兄为皇,我便做你的大将军,为阿兄守土开疆,战死沙场亦心甘情愿。”
裕王的声音不高,语速不快,表情平静,仿佛兄弟间寻常说话一般。昭宁帝重新端起茶杯的手,却开始微微颤抖。
“阿兄要什么,哪怕是臣弟的性命,只消说一声,尽可拿去。”裕王抬头看向御座上表情动容却仍强自压抑的皇帝,叹息道,“可是,阿泠是不一样的。”
昭宁帝深深看着他,脸色阴晴不定,慢慢问道:“三弟,你玩真的?”
裕王笑了,虽然依旧跪在地上,却奇异的有种如山的端重。他只回答了一个字:“是。”
25.
申初下了值,卫小侯爷放下看了一天的册子,揉揉有点发花的眼睛,规规矩矩的跟同事大人们含笑敷衍两句,然后收拾东西打算走人。中书省几员重臣们都还没有下班的意思,几个低级官员也是继续忙忙碌碌,卫泠有些不好意思,竟有种逃班溜号的感觉。正尴尬的当口,中书令大人从文书里抬起头,用温和的口吻对他说:“辛苦了一日,小侯爷早些回去休息吧。”
听得真正辛苦了一日的人这么说,卫泠的脸更红了,惭愧的作揖应对了几句,然后辞谢了对方派人送他出宫的建议,自己出了门。
外头,日光正好。
红墙黛瓦,斗角飞檐。卫泠抬头看向天空,悠长宫墙里嵌着的蔚蓝一片,夹着丝丝缕缕白棉絮般的云朵。耳畔远远传来断断续续似有若无的丝竹声,想是教坊司那边传来的,情致缠绵,一时竟有些痴了。
一个人慢慢的走到宫城西门,验过腰牌出来,犹自有些恍惚。早已等候多时的顾管家忙迎上来,脸上笑嘻嘻的与有荣焉:“小主子,这边!”
小侯爷头一天上班,阖府上下都紧张着呢。
看他气色还好,老顾管家顺口奉承了两句,然后高兴的把他安顿进马车里,指挥着车夫往回赶。卫泠窝进车里就开始闭目养神,思绪却定不下来,纷乱纠缠,理不出个头绪。
马车辘辘行了一段,忽然停了,管家的声音仿佛向谁请安问好,卫泠往鲛纱软垫子里窝了窝,依旧发他的呆。随即帘子被掀起,上来一个高大的身形,原本还算宽裕的空间立刻局促起来。
“王爷?”卫泠有些反应不过来。
宽大手掌轻抚上他脸庞,男神笑的很温柔:“头一天当值,累坏了吧?”
卫泠低头,脸上一红:“看了一天的卷宗,有什么累的。倒是那些大人们才真累呢,亲眼见了才晓得,这么多千头万绪的大事。”
感受着掌心细致的肌肤,和微微上升的温度,不知怎的忽然想起明心殿里与皇帝的对话,裕王叹了口气,手指下滑抬起他的脸,然后轻轻吻了上去。
卫泠猛的睁大双眼,心脏狂跳,脸更红了,却是条件反射的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闭上眼,壮着胆子回应起来。
感受到他的主动,对方的吻渐渐由浅变深,慢慢变成掠夺式,呼吸变的粗重,近身相贴,卫泠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下某个地方发生的明显变化,愈发情动,不能自已的软成一汪春水。
这样逼仄的、不安全的空间、外面环绕着众多仆役下属,两人竟有种tōu_huān似的禁忌的愉悦。卫泠用残存的最后一丝清明约束着自己不要发出呻吟。就在他理智崩溃的前一秒,男神终于放开了他,长呼一口气。
卫泠把脸埋进他胸前,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与有力的心跳,手指慢慢抚摸上他线条凌厉的下颌,指尖触到密密的须根,扎的有些疼。裕王捉住他的手,搂进怀里,习惯性的用下巴顶着他发心,许久,忽然轻声道:“阿泠,你真的不后悔?”
卫泠抬头看着他的脸,不做声,只攀住他肩膀,笑着凑上去轻轻在他嘴角吻了一下,眼角却开始微微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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