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张子尧早早便醒了,事实上他只是在接近天亮之前靠在床上打了个瞌睡——起初他甚至都没准备要睡的,只是靠在床边看着洗干净的蜚兽给自己身上抹药时,嗅到那淡淡的药香以及衣衫摩挲时发出的沙沙声响,总也忍不住眼皮子打架,最终居然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也没亮。
张子尧起身,期间扫了一眼屏风后的木桶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丝毫不见哪怕一滴水,凑近了嗅嗅鼻子只闻到淡淡血腥气息,却也并不浓郁,恍惚之间这才想起蜚兽遇水枯竭的事,捉摸着也好,反倒省去了他想理由跟店小二解释哪来的一桶血水……
打着呵欠张子尧来到画前看了眼,只见洗干净身上的污秽的小兽趴窝于画卷的乱石山脚下,微风吹过它白色面首有细微绒毛波动,小鼻子一动一动的居然十分可爱……张子尧见它身上皮毛也是比之前情况好了不少,伤口不再之前那样泛红不见好转,心下也跟着十分欢喜——
此时听见树梢上传来微微响动,一抬头便对视上一双红色的瞳眸,烛九阴面无表情地看着画卷外的少年,稍停顿后问:“你没睡?”
“醒了。”
“你是老头么?”
“没你老。”
“那怎不见你尊老爱幼?”
“毕竟老的为老不尊在先。”
“又耍嘴皮子。”
“你教得好。”
画里画外对答如流,每日日常完成第一项,在烛九阴的哼哼声中张子尧心满意足地转身去洗漱。而后,又仿佛生怕惊醒了画卷中熟睡的小牛一般,少年小心翼翼将画卷从墙上拿下,缓缓卷上挂在腰间。
就连走出房门的时候迈步都比平常稳当了些,张子尧道隔壁厢房唤元氏起床——这项工作一如既往的难以实行,张子尧推开门时,只闻到了那扑鼻而来的沉木香似比之前更为浓郁,他微微蹙眉,来至床前,只见床上夫人安稳沉睡,最奇怪的是,床上除却她睡的地方,其他地方却没有一丝褶皱,就仿佛在整个睡眠过程中她几乎纹丝不动,连翻身都没有……
张子尧心下越发觉得奇怪,然而却也没办法去证实什么,只能按照之前那样伸出手去轻轻摇晃妇人,压低声音轻声视图唤醒她——
只是今日元氏似乎比往日睡得更沉。
张子尧在摇晃她几下后她也未曾醒来,只是一缕在胸前的发滑落,却正巧叫张子尧看见了她脖子后面隐隐约约露出了一道黑色的痕迹,那痕迹就像是什么图腾的一半,如同几片含苞待放的花瓣……
……奇怪?
张子尧停下了动作,稍稍蹲下身子有些好奇地去看,从他的角度只能隐约看见那似乎像是一个胎记一样的东西——在他的记忆中元氏的脖子上可没有这样的痕迹——心下觉得更加诡异不安,少年正想要伸手去稍微撩开那发看个仔细,这个时候,原本还闭眼沉睡的妇人却突然睁开了眼,那眼神冰冷淡漠,居然让人觉得非常陌生!
张子尧被吓了一跳,心中打了个突猛地后退一步,脚下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与此同时,突然醒来的妇人翻身坐起,当她转过头时,那深棕色的瞳眸之中又恢复了张子尧所熟悉的柔和,仿佛之前他瞬间所见均是幻觉……元氏转过身,看着坐在地上瞪着他发愣的少年,微微一笑:“子尧?你坐在地上做什么?天气凉,当心着凉。”
张子尧僵硬地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想要爬起来身体却仿佛还沉浸在方才片刻的惊吓之中不听使唤……他只能摇摇头,而后道:“我来叫娘起床,今儿就该进太行山脉了,接下来还有一段路要赶,起晚了赶不及早饭我怕娘饿着……”
“知道了,你这孩子,就爱瞎操心。”元氏笑道,“娘这么大的人了,还能把自己饿着不成?”
元氏言罢,稍稍起身,缓步来到张子尧跟前伸手想要将他从地上扶起——然而没想到的是,当她的手即将碰到张子尧时,少年却有些反常地往后缩了缩……
元氏微微一愣。
张子尧也愣在原地。
——完全搞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下意识举动。
双方陷入短暂沉默,最后,他还是主动伸出手握住了元氏的手,却并没有借力而是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少年对着娘亲笑了笑:“娘亲快些洗漱吧,儿子在楼下等您。”
元氏点点头应了。
张子尧转身,唇边挂起的笑容消失,转而微微蹙眉,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地走出房间——出来的时候恰巧在走廊上遇见了炎真老头,见少年从元氏房间走出,炎真明显愣了下,张子尧同他打招呼,他也只是当没看见,反而特别奇怪地问了句:“你怎从这出来了?”
“唤我娘起床,她睡得沉。”张子尧道,“怕耽误了出发的时辰。”
“娘亲?她?”
炎真老头仿佛下意识地反问了句,看向张子尧的眼神变得更加奇怪。
张子尧下楼时,楼痕一行人早已围绕在桌边用早膳——兴许是昨日休息得不错,一行人精神头十足,楼痕见了张子尧显得十分高兴,抬起手招呼他过去坐下,问:“你娘醒了?”
“回王爷的话,我娘醒了,只是还在洗漱,怕是还要些时间。”
张子尧端了碗粥喝了口,粥里放了白糖甜滋滋的,但是他却因为心里又有了惦记,有些食不知味——整个早餐用完,张子尧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塞了什么东西下肚,只知道自己是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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