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低垂,四野俱静,明里暗里的眼睛皆盯着空地上的尸体,心中难免思绪缠络。春、夏、秋三使露出绝望而敬畏之意,在晏无情的面前噤若寒蝉。她举手投足间将曾经炙手可热的杀手之王斩于剑下,这是他们一生都难以企及的高度,唯有认命地说服自己勿生奢望。
晏无情冷漠地俯视唐杀遗留的表情,拔剑入鞘,琴音消弭,不染血迹,然后含着莫名的倦怠,道:“将他埋了。”三使恭敬领命,秋使又慎重道:“晏姑娘,方才唐杀所言,是否应该……”晏无情双眸一片肃杀,道:“一线天不容为人所知,你们应该知道如何去做。”
待晏无情离去,丛林中便有人现身处理唐杀的尸体。三使眼神交汇一番,便择了一个方向而去。暗处的张元宗知晓这一片幽谷丛林布置着无数机关,也隐藏了不知凡几的杀手,但他倒也不放在心上,紧紧缀在三使的身后,他们此去必是寻找霜降的家人。
张元宗嗅着淡淡的血腥味,感受到多处绵长而轻微的呼吸。出了丛林,道路右侧远处是大片绵延的屋舍,简陋而朴素,依稀可见其中年龄不等的孩童或少年正在进行训练。三使并未停止,而是沿路一直向前走,最后来到一处铁索桥旁。
谁也料不到山谷中竟然还存在这样一处峡谷,仔细算来更像是一道裂缝,宽达三十余丈,深不见底,目之所及,幽黑一线,唯有这处铁索桥可供通行。峡谷是一道天堑,隔着两个不同的世界,铁索桥的那一头是一派富丽堂皇,一线天真正的力量所在。
峡谷名为幽冥涧,实为万葬坑。一线天训练杀手死亡无数,组织规矩严苛,动辄杀人,以及病老逝世之人,算来数量着实庞大,若无身份地位,尸身皆被抛入峡谷之中。不知这幽冥涧到底有多深,也不知被抛入多少尸身,总觉那无尽的深渊似乎真得通连幽冥。
一旦成为被赋予名号的杀手,就能在其中获得优渥的生活。即使没有云遮雾绕,张元宗也知道一线天岂会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杀手之王、春夏秋冬四使以及二十四节气,不过是一线天愿意放之江湖的消息,杀手组织在中土武林屹立不倒,自有其深藏的底蕴。
张元宗虽然在一线天待过一段时间,但是他根本还没有机会踏上铁索桥,进入真正的一线天。铁索桥两侧皆有人把守,张元宗只好从远处的崖壁潜下,如是游鱼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地游到桥下,然后悄无声息地到达对岸。
呈现在面前仿佛是一座小型城池,楼宇林立,庭院散落,道路四通八达,行人来来往往,大部分俱是毫无武功的普通人。行人见到三使,皆纷纷避开行礼,神色恭敬,想必是仆从一类,他们一生都不能离开一线天。
三使穿过几多建筑,最终停留在一处庭院前。张元宗如清风吹拂,轻轻地飘进院落,藏身在一处檐角下。庭院占地极大,小桥流水,假山芳草,布置雅致,东北角的槐树下一位少妇正和一个五岁左右的男孩荡秋千,两个面容清秀的侍女守在一侧。
片刻之后,一位仆人前脚通报,三使后脚便进了庭院,径直来到槐树下。少妇容貌甚美,难得的是透着一股温婉静雅的气质,她不慌不忙扶稳了秋千,然后温柔道:“不知三位大人驾临,还请赎妾身的怠慢之罪。”宗主不现,杀手之王之下,四使可谓一线天的实权人物,少妇自是明白。
秋使开门见山道:“霜降日前已死在崂山。”少妇闻言身躯一颤,抓得秋千一阵摇晃,孩童不解地仰头望着娘亲惨白的脸。过了半晌,少妇收敛失态的神色,抚摸孩童的脑袋以示安慰,然后压制声音里的颤抖,道:“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杀人者恒杀之,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还未等旭儿长大。”
这位少妇得知夫君身亡,竟是这般豁达,张元宗不由暗暗称奇。作为杀人的家人,并没有什么选择,她们来自天南地北,却只有相似的命运,成为一个剑染无数鲜血之人的羁绊,但她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拥有情意。
秋使平静道:“你放心,一线天必会照顾你们母子。我们此来是有一些问题想问你。”少妇忍着心中的伤痛,道:“请大人直言。”秋使问道:“霜降平日里可曾对你说起一个叫张元宗的人?或者提到什么特别的人?”
三使自始至终都知道,被高价雇佣的七位杀手为的就是阻扰张元宗,结果六人顺利撤回,而霜降却去而复返,自杀在元龙百尺殿中,为张元宗解了围。他们坚信唐杀口中之人十有**便是张元宗,但是令人疑惑的是这个最近崛起于江湖的龙门传人,为何会与一线天存在着关联?
少妇低眉深思,良久方道:“夫君未曾提过这个名字,倒是偶尔说起一人。那是在他初入一线天时,一次训练中曾得到一人救得性命,他深感其恩,不敢相忘。”几人神情一动,春使脱口问道:“那人是谁?现在何处?”
少妇摇头道:“夫君说那人和他一同参加训练,却从未说过他的姓名,只是说他后来忽然消失不见了,多半是死在训练之中。”三使闻言一阵沉默,若说张元宗就是那人,实在有些天方夜谭,因为被一线天搜罗的孩童,除了成为一名杀手,便是死在山谷之中。
这片山谷是一座天然的牢笼,除了壮大自己的力量,是区区孩童无法离开的。三使接着又询问了几句,无果之后便准备离去。春使忽道:“你应该知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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