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娘的监督下,苏桓细嚼慢咽地吃光了剩下的窝窝头,拍拍肚子,跳下凳子打算回学堂那儿继续听课。
“诶,你等等。”他娘把他拦下,拿出一件崭新的棉衣,“这是用你爹爹的旧棉衣改小了做的,我又添了一层棉絮,冬天穿保管暖和,你过来试试大小合不合适?”
苏桓听话地把棉衣穿上,他娘左看看右看看,一脸满意,“是大了些,不过你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做大些能穿得久。冬天里面还能加几件衣裳,暖和!”他娘捏了捏苏桓还有些婴儿肥的脸,并没有介意他下垂着眼帘不愿说话,只是又帮他脱下棉衣,慈爱地摸摸他的头,“去玩吧,注意安全。”
苏桓点点头,在苏家爹爹又一轮唠叨中跑出了家门。
“诶,这不是老苏家的养子么,急急忙忙地去哪儿啊?”这是住在村头的张屠夫,他仗着自己家里有几头猪,以村里的首富自居。自从女儿搭上了镇上的人,就越发不把这个小村子放在眼里了。
苏桓一听见他的声音就眼角一抽,“放牛”他言简意骇,并且打算快点绕开他。
张屠夫每次见到他都必叫他“老苏家的养子”,好像他没有名字似的。
“你看你细胳膊细腿的,还没牛蛋蛋高,放个啥子牛!放放鸭子得嘞!”张屠夫笑得露出一口黄牙,手上还拿了根木头筷子,不时剔剔牙,“哦,对了。俺忘了老苏家的媳妇儿有病,看病看得只剩几亩田地和那头老黄牛哩。”
苏桓涨红了脸,如果现在听这些话的是老爹,一定早就骂回去了。他也想像老爹一样,把这人骂得,可就是开不了这口。
“你…你闭嘴!”到最后只能憋出这么三个字,倒还是把张屠夫吓得一愣。毕竟这老苏家的小子从来三个巴掌都打不出一个闷屁,见天儿就知道往吴先生的窗外瞎凑热闹,从来不跟村里的孩子们玩。
人家小崽子都是爹妈抓着扔进学堂的,他倒好,爹妈不给去还天天准时在窗外报到,实在是怪胎一个。
没多少见识的张屠夫,把这一切怪异的行为归结为:养子果然跟自家人不亲。
桓喊完这惊天动地的三个字就涨红着脸跑了,他居然真的…真的说了。以前面对着张屠夫那一口黄牙他从来是不啃声的,一来说不出他那么粗俗的话,二来实在觉得他非常讨厌。
苏桓无视一路上对他行注目礼的一溜小崽子们,马不停蹄地往吴先生的私塾跑去。
苏桓刚翻进私塾的篱笆墙,就迎面撞到一个人,他跑得太猛,倒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型。
“小孩,走路看看前面!”被撞到的那个人没发话,他旁边的人倒是吼上了。
苏桓揉了揉脑门,这里的人说话都大嗓门,他天天被各种人吼惯了,这人的话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他抬起头看了眼被他撞到的人,想道个歉。
可是这人真好看!苏桓一时看呆了。这个人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脚上一双黑靴子,鼻子好挺,嘴唇抿着,眉毛浓浓的,眼睛乌黑乌黑的,皮肤是小麦色的,他想到一个词:丰神俊朗!
苏桓看呆了,直到这个丰神俊朗的人皱了皱眉,旁边吼他的人把他拎到一旁他都没回神。
风里传来刚刚吼他的人的抱怨声:“这小孩怎么呆呆傻傻的,一个劲儿地盯着主子看。”
下午苏桓照例坐在窗檐上偷听吴先生讲课,可是他窝在窗檐上,脑子里不时闪过刚才看到的那个人。
貌比潘安,是不是就是说的他那样儿的?
苏桓想着,不过那人的眉头皱得很紧,表情好严肃,是不是不高兴了?
如果他不那么严肃,如果他能笑一笑,高兴一点,大概会显得年轻好多吧。
他多大呢?
估计要比爹爹大,因为爹爹说过,城里的人显年轻。他旁边那人骂人都那么斯文肯定是城里来的,说不定像吴先生那样是读过书的。那他眉头都有皱纹了,肯定比爹爹大,爹爹说过比爹爹大的要叫伯伯。
苏桓点点头,就是这样,再见到人家一定要讲礼貌,要叫他伯伯。
他会不会笑一笑呢?好想看他笑啊,一定很好看。
苏桓想着想着不自觉就到了晚饭时间,村子里已经炊烟袅袅。
该回家了!他从窗檐上一跃而下,显然非常熟练。
老爹回去如果看不到他,肯定又会知道他来偷听!
苏桓一路小跑着往家里赶去。
他跑得很快,在村口的时候有人跟他擦肩而过,背着医药箱,好像是镇上的大夫。
因为娘亲的病,这一度是他最熟悉的职业。不过好在娘亲的病好了。他没当回事,一路跑回家就看见家门前围着好些人,看见苏桓过来都在摇头叹气。
好像还隐隐听到有人说:“这娃命真硬,这是要把他娘克死了啊!”
“自从收养了他,老苏家是一天安生日子都没过过。”
以前娘亲生病的时候,他天天都能听到这些风言风语,早就听到耳朵生茧,可是今天突然又被提起,他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爹爹。”苏桓进门的时候,围在家里附近的人都散了。
苏家很小,家里仅有好一点的家具除了爹爹才能坐的象征一家之主的扶手椅外,就是晚上他和娘亲一起睡的床了。
此刻他进门,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娘亲和握着娘亲的手的爹爹。
苏家爹爹看了他一眼,提了口气想吼他,又一瞬间卸了力道。
“饭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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