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淅的眼底,有涟漪一圈一圈的荡开......浅色的唇瓣微微颤动:“如果为了获得报复的快感,不如干脆杀了我!只是,请你......不要一边抱我,一边痛恨我.......”
罗修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的男人,害怕无助又哀哀欲绝的样子——不知怎地就恍然见到了当初的灿,那落寞的面孔。这两张脸,实在有太多相象的地方,往往让人产生了时空倒置的错觉。
他,拨开了他垂下来遮住眼睑的乱发——动作轻柔,无处言说的脉脉含情。
“你难过时的这个表情,就像他在责备我,真让你心疼......叫我怎么忍心呢......”
嘴里,吐出悠长的叹息.......听在人的心里,是渗入骨髓的寒冷,绝望。
方亦淅觉得心里一片冰天雪地,满腹的轻怜蜜爱全部被碾作尘土;是眼前散也散不尽的尘烟——他怅然地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虽然,亦真亦假。
这样也好。至少知道自己在这个男人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位子;至少了解了他到底有多恨;至少明白了此处已是绝境;退无可退时,反击起来才会做到决绝。
脆弱,有时是一件最好的武器。
绝望处的脆弱,更是一朵长在悬崖峭壁上的妖魅之花,散发着诱人死亡的迷人香气。
“我把命给你好不好?”亦淅看起来,万念成灰。在他的怀里,喃喃自语:“既然你恨我,我却没有办法恨你。那么,我把命给你.....你会开心吧.....灿,也会开心。”
“你敢?”罗修的表情,蓦地变得狰狞,单手扼住了亦淅的脖子:“你这副皮囊,是我对灿的最后一点念想。你若是敢随意毁了它,我要你比死还要痛苦一万倍.......”
罗修手上的力道,随着口气的严厉而越发加重——亦淅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脸上由于缺氧慢慢浮上淡淡的青紫色.......肺部没有新鲜空气进入,开始出现令人心悸的绞痛.......
真的,要死了吗?
罗修那么可怕的眼神,反映的就是对他入骨的憎恨,一定是动了杀心吧?!其实,这也不奇怪,自己不是早就有预感要死在他手上吗?
离死亡的距离,只有那么区区一步——亦淅千头万绪,大脑里闪现的竟是莫名其妙的坚定:我不会死。至少是现在,不会死。
罗修动了杀念是真的,但不会轻易动手杀他。
这段日子的亲密接触,对这个男人多少有几分了解。
与其说罗修的痛苦,来源于要毁灭他来祭奠端木灿;不如说,更多的是来源于自己与端木灿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让其不可自拔地深陷。所有的机关算尽,所有的阴谋陷阱,都不是用简单的恨可以解决的;也许最让人不能释然的,反而是挣扎在泥泞里最不堪的爱的成份居多。
亦淅是个聪明人。
他没读过心理学,但他懂人心。
从罗修对他的反应来看:死亡,就不是其要的结果。
何况,他最孜孜以求的是:灿的死因真相。
真相?真相!
永远不能让所谓的“真相”浮出水面。
这不仅仅是一条人命的问题。这是,恶魔在心底留下的最肮脏的爪印——从此,百身莫赎。
果然,在亦淅觉得自己马上就要丧失意识之前——罗修,松开了手.......
大量的空气突然涌入肺腔:顷刻间造成了剧烈的,让人难以承受的嗽喘......
亦淅似一个肺痨病人一般,伏在床上嗽喘着.....几度疑心肺要从口腔里被吐出来。
罗修许是动了一点怜惜之心,端详了半天,见亦淅其状实在太过难受:手掌抚上他的背,轻轻拍着。
嗽喘,渐渐变得平稳;呼吸,开始通畅......
“我以为.......我死了....你会开心点.....”
亦淅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地说。
“没有我的允许,你连死的权利都没有。记住了?”
不可置辨的语气,罗修的内心仍是看不透的庐山真面目。
他将亦淅的身子翻转过来,强行按在自己的怀里:“你刚才也试过了,死也没那么容易.......”
亦淅暗自表示赞同:的确如此。
不是有人说过:千古艰难惟一死。
人的本能,是求生;活着再是艰难,也比死更有吸引力。
真正让人感到害怕的,不是“死亡”这个结果;而是,“死亡”降临时迎接它的恐惧。
我,方亦淅,为何要死?
这世上,谁人无罪?谁没做过违被良心的事?若论自私,我不是最自私的;若论奸佞,我不是最坏的;偏偏我就该以死相偿吗?或许,我比任何人都值得活着;并且,应该活得更好。
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我,什么时候可以去上班?”
他双手颓然地支在罗修的胸前,小心地插开话题。
“我帮你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你再休息两天,觉得身体没问题,就可以上班了。”
“哦.......”
还好,没有软禁他,还可以正常工作。行动自由,就可以从容地谋划自己的反击,尽快结束这种傀儡生活。
“不过,你每天下班必须回到这里住。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在外面过夜。”
罗修郑重的样子,带着不可侵犯的意思。好像你要是敢稍作反抗,就会导致灾难性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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