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衡抬脚要走,忽觉不对劲,仔细一瞧,左边那石狮子脚踩绣球,口含圆球,背上还驮着一个人。
上前一看,是个小孩,趴着睡得正香。
迟衡上前拍了拍:“小孩,醒醒,怎么睡这里了,大人呢,还不回家去?”
那小孩揉了揉眼睛,先是一喜,看清迟衡后,脸垮了下来:“你是……坏蛋哥哥呀。姐姐还没出来吗?”灰扑扑的脸蛋,鼓嘟嘟的脸颊,无辜的眸子转啊转,模样儿熟悉,正是那天晚上遇到的小孩小阙。
迟衡捏了捏他的脸蛋儿:“快下来,姐姐在里面?”
小阙点点头,摸了摸亮在外面的肚皮,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姐姐还说要带好吃的,我一直饿着呢。”
见了面就是吃,除了吃还是吃,迟衡好笑地敲了敲他蒜头一样的鼻子:“你姐姐还得好一会儿,大哥带你去吃,说吧,想吃什么?糖葫芦?”
小阙咧嘴一笑露出两颗缺牙:“笨呀,糖葫芦早没了,我要吃馒头,肚子好饿。”
迟衡牵着他,月色之下,清凉如碧。
“小阙,你几岁了,姓什么?”
小阙欢天喜地捡起一颗石头,在地上歪歪扭扭写下一个字:“我姓辛。姐姐叫辛怜,我叫辛阙,哥哥姓什么?”
辛阙,缺心?迟衡笑了,弯下腰,端端正正写下:迟衡。
“迟……?”小辛阙歪着头。
“哥哥叫迟衡,小阙以后叫我大哥。”迟衡一笑,小辛阙也笑,笑得天真无邪,肚子咕咕两声,打破了宁静。
到了街道才叫苦不迭,家家关门闭户,小贩早收摊了。大半夜还挑着灯的只有青|楼|烟|柳之地。迟衡转了两圈没见一个卖吃的,辛阙早饿得走不动了,没法,他只好闯进一个客栈,惊醒了正瞌睡的小二。
“这位小哥,住店?”
“有吃的卖吗?”
小二连连摇头:“您走错地儿了,这是住的地儿,这么晚了,集市上也没吃的可卖了吧。”
“随便什么都行,晚饭剩下的也成,我们不挑。”迟衡一边说,一边摸身上,坏了,一点银子也没带,这可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小二拂手:“吃都不够吃,哪还有得剩?”
迟衡好说歹说,软磨硬拖,小二被缠得没法子,嘟囔说:“这小孩的姐姐呢?行行行,都邻里邻外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带你去厨房看看,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原来小怜常在客栈和酒楼卖唱,与小二也算熟悉。
说来幸运,空荡荡的厨房里还真的剩下半碗冷饭,柜子里有半把青菜,小二指着冷冰冰的灶头说:“就这点儿东西,你看着办,我得回去。吃完悄悄的,别叫人看见。”
迟衡千恩万谢,往灶里塞了一把柴火,锅热之后淋了几滴油,青菜洒下,炒了一炒,倒下米饭,吵得热乎乎的。
半焦的米饭,绿油油的青菜,辛阙三下五除二吃了个精光。
吧唧着嘴巴说:“大哥,真好吃!”
“姐姐不给你做饭吗?”
“会啊。以前会,给我和阿爹,有点时候到半夜里才能吃上。大前天我和姐姐才挪到衙门府旁,她每天都很晚回,我就没饭吃了。”
“那阿爹呢?他不管你?”
辛阙皱眉:“才不管,他只问姐姐要钱。姐姐说,衙门府的人给了很多很多钱,以后我们再也不用受他的打骂了。大哥,我就住在那边院子里,你背我回去吧。”
三问两问迟衡大致明白了,辛怜和辛阙两姐弟从小被人领养,辛怜卖唱的钱都得给这个名义上的阿爹上交,日子过得并不如意。左昭看上辛怜之后,用一笔钱换了辛怜的自由,又被他安置在衙门府附近一个小院子,与黑狼们训练的地方相去不远。
这个院子很破落,两间瓦房,什么家具都没有,床是几块硬木板,上面是一床破得不能再破的被子。辛阙困得眼皮打架,挨着木板床就睡着了。迟衡伤感顿起,都说“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谁又能猜到点缀歌舞升平的琵琶歌女,背后是如此拮据凄凉。
厨房空无一物,连水缸也没有,只有一个小水桶。
院子中倒有一口荒废的老井。
迟衡舔了舔干涸的嘴巴,真不知道这姐弟俩如何度过的。好在,他们是刚到,辛怜怕是没时间收拾而已。
想罢,悄悄地出了房间。
“谁?”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
“小怜姑娘,是我。”迟衡急忙说,快步走到院子当中。
小怜舒了一口气,看清是迟衡后更加喜悦,上前拜了一拜:“原来是军爷,你怎么会来这里?”
迟衡将如何遇上辛阙、如何去吃饭、如何在小阙的指引下来到这里,一一说来。小怜赶紧又激:“方才在衙门府耽搁了许多时辰,出来后见不到小阙,可把我吓着了,找了一圈,都快……多谢军爷。”
迟衡忙道歉。
迟衡不似那天的醉,小怜也不似那天的妖,两人都平常打扮,小怜把感谢的话说了一箩筐,天色已晚,迟衡没再寒暄下去,便告辞。
小怜真诚地说:“军爷是不是姓迟?左副校尉与小怜提过军爷,还说你们在府东训练。也离得不远,军爷若是没事,就常过来看看,这井取不了水,想给军爷泡杯茶也不行,惭愧惭愧。小怜初到这里,周边也没一个能帮上忙的人,连累小阙也跟野孩子一样。”
一句戳中了迟衡的软肋:“小怜姑娘无需着急,不消时日,定会好的。”
次日,迟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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