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当然没有那么简单,两个大宋最高权力的实际掌握者私底下会面,若是传到宫里,任何一个成年皇帝都不会容忍,那将意味着相权大张,而皇权相对来说就会低落。
说来也怪,南渡之后,相权一直稳稳压着皇权,从绍兴年间的那位臭名昭著的秦相公,到开禧、嘉定年间的韩侂胄,再到之后的史弥远,最近的贾似道,权相是一个接一个,几乎要成为传统了。这在之前几乎是不可想像的事,要知道就算是被骂成了六贼之首的蔡京,其权力都远远不及以上的任何一位,相反那段时期是大宋皇权最为高涨之时,所有的政事几乎由徽宗皇帝一言而决,可是结果呢?诞生了华夏有史以来最为著名的耻辱,就连后世牺牲了几千万人的抗倭战争都无法与之相比。
因此,留梦炎即使相信了他的判断,私心中还是存着几分提防的,不说几天发生的那件事,两人实际上也只能是处于针锋相对的状态。因为唯有这样,才能让朝野上下放心,毕竟贾似道才刚刚去位,谁也不想再生出一个来,让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朝局再起波澜。
陈宜中没有走,反而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番这个没有多少花开的后花园,然后优哉游哉地自己找了一个座位喝起茶来。留梦炎虽然有些不解,却知道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在这里浪费时间,那就是还有事情要谈,至于是什么事,聪明如他也猜不出来,否则左相那个位置就该是自己的了。
这样的想法让他微微有些挫败感,一直以来,留梦炎都感觉自己才应该是人生赢家,让人敬仰和羡慕。别的不说,一个状元光环就能将竞争者的范围缩小到两位数之内,五十五岁不到的右相,原本也应该是极为年轻的,可是同眼前的这个人一比,感觉就像新婚之夜发生自己的新娘不是chù_nǚ一般难受,偏偏他还一直在你眼前晃着。
陈宜中倒底在等什么?留梦炎的面上虽然不显,心里面已经有些急促了,放在靠椅扶把上的那只手无意识地敲动着,将他的真实心情明明白白地展现出来,只是坐在对面的陈宜中用不易察觉的眼神扫过之后,仍是不紧不慢地喝着茶,一时间气氛显得既尴尬又诡异。
就在留梦炎感觉自己的耐心有些快要到头的时候,陈宜中突然放下茶盏站起身,朝着他一呶嘴,然后背过身去,负着手赏起花来。可怜平时聪明绝顶的状元相公,今天被对手弄得不仅乱了方寸,就连智商就降了好几个层次,要细想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靠椅上直起身扭头一看,一个下人远远地向自己这边招着手。
“出了什么事?”这是派出府去打探消息的家人,留梦炎将叫过来,劈头就问,语气中有着压不住的火气,就连他本人都毫无所觉。
“这......”来人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那个背影,把心一横,走上前去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留梦炎一听之下尽管有些惊讶,却硬生生地压了下来,挥挥手将来人叫退。
难道他做作了半天,就是为了等这个消息?留梦炎不由得有些疑惑,恰好在这里,陈宜中转过身来,一撩下摆,在那张凳子上施施然地坐下,动作干净而洒脱,让他的心头火止不住地往外冒。
“留相莫急,我说开头,你来说结尾。”为了避免刺激他,陈宜中没有再叫他的字。
“昨日正午时分,荣王府宴客,来宾只有三人,嗣秀王、杨附马还有就是那位谢使君。”陈宜中一开口,留梦炎就明白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吃了大约半个时辰,四人随后便关上了大门密谈,谈了些什么?不得而知,不过一个时辰之后就各自出府了,走在最后头的,正是谢堂谢升道。”
之后的事情不用他说留梦炎也知道了,因为如果没有那个小子突然归来这件事,那么原本昨日的‘临安新闻头条’就应该是谢堂的,明目张胆地带着人冲进钱塘驿,将身携国书前来问罪的使者一举捉拿,之后还动了刑,如此劲爆轰动的消息还不足以登上头条?只能怪他运气不好,碰上了人气逆天的刘子青。
“某说完了,留相请。”陈宜中端起方才那杯茶,装模作样地吹了一口气,看得留梦炎哭笑不得,那茶从他上手之时就没有续过水,里头别说温度了,就连还有没有都是个问题。
“适才下人来报,谢升道主动进宫,多半就是自陈此事,奇怪的是,圣人似乎并未发大多火,出来之时,他样貌完整,表情正常,同之前完全不一样。”
陈宜中拿着茶杯的手猛得一滞,他在这里白费这么久的时间,等的就是这个消息,当然回去自己肯定也能得报,甚至有可能会更详细,但是他不可能再一次微服登门,那样就显得太过刻意了,平白被人轻视了去,所以另可让留梦炎乱猜,他也要一次将事情谈完。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圣人居然没有发火?两个相公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思,以圣人的性子绝不会主动挑起这种事端,那么就剩了一种可能,两个人几乎同时抬头,眼神在空中一撞,各自又闪开了。
“荣王为何要插手此事?”留梦炎的疑问也正是陈宜中所想知道的,一直以来这个荣大王都安份守已,可称为宗室楷模,朝野上下无不尊重有加,难道是天将大乱人生异心?两人又同时摇摇头,现在才来争已经太晚了。
若是先帝度庙无子,最多也就是再从荣府继承一个,但也绝不会考虑他本人,不光是因为年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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