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明顺了顺我的发:“好。”
第二天清晨,尚未天亮,我翻了个身,身边床铺尚有余温,人却不见了。
我仍懵懂着,摸到身边空荡荡,瞬间醒了,一个激灵跳起来,掀开帐子便要喊人。
没喊成,因为我要找那人就站在我面前十步处,穿戴整齐,连腰间玉佩都挂好了。
卫明要走。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竟问了句蠢话:“你要去哪儿?”
卫明回头看着我,顿了半晌,道:“臣要回府。”
我慌了:“不是说不回去了吗?”
卫明没有回答,甚至躲避着我的目光,躬身行了个礼,低声道:“臣告退了。”
说完往外面走去。
我死死地盯着他,顾不得看脚下,脚尖乱拨穿鞋。章枣上来伺候,我脚上忙活,他手上忙活,忙了半天也穿不上。我又急又慌,干脆不穿了,一脚踹开章枣,光着脚追上去,从身后抱住他。
“别走!”我仰头看着他系着武将发髻的后脑,“不是说好了陪朕用早膳吗?朕都想好咱们吃什么了!昨晚的琉璃丸子好不好吃?御膳房还会做四时鲜花饼,你要是不喜欢,朕叫他们……”
“陛下,”卫明抓住我的手,“这是帝王寝宫,臣是您的臣子,不是妃子,不能与您一起用早膳。”
“朕赐你共用早膳还不成?”我急切地说。
“于礼不合。”卫明仍旧拒绝。
他低头扳我的手,我发了狠,左手握着右手腕,右手反着握回去,死都不撒手。可卫明是武将,是上过战场挽过大弓的将军,跟他比,我这点微末的执拗不值一提。他稍稍一用力,就扳开了我,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
殿内灯火通明,殿外一片漆黑,他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到殿外,顺着台阶走下去。
满殿的宫女太监都在看朕和将军。
看朕富有四海,却没法留下朕的臣子共用早膳。
连说好了,都没用。
我怔怔地看着卫明,脚下的地砖这么冷,凉意顺着我的脚心往四肢百骸流窜,却仍不及卫明拒绝我那一种冷。
我追上去,站在殿门前,看着他决绝而无情的背影。
我的眼里蕴了一点泪,看他看不清。
“睡朕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于礼不合?”我问。
卫明的脚步顿了一下,只一下,然后像没听见似的,继续走下去,直到玄色的衣袍隐没在黑暗中。
我站在殿门外许久,晨风冰冷刺骨,我的单薄寝衣,我的皮肉,我的骨头,都被冻透了。
而我浑若不觉,就这么直挺挺站着。许久许久,久到章枣忍不住了,大着胆子拿披风过来给我披上,我才晃了一晃,一把扶住章枣的胳膊。
事情闹成这样,真是没意思极了。
我扶着章枣的手,光脚往殿内走。
“走吧。”我说,“时候还早,朕还能睡个回笼觉。”
第二章
这个回笼觉睡得沉极了,梦里头我一会儿上了天,一会儿下了海,知道自己在做梦,可就是醒不来。好在还有章枣,章枣见这么睡下去,回笼觉跟午觉都快连起来了,赶紧叫我。帐子外面叫了几声,我没应,他大着胆子伸手进来推了推我,这一推,吓得他一个跟头。
我发热了。
章枣一面遣人叫太医,一面把帐子掀开,哄我起来。我烧得迷迷糊糊,听见他叫我也懒得应,章枣却以为我失了神智,急得直抹泪,把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观音菩萨八方神佛拜了个遍。他在帐子外面那一番动作,我在床上听得真真的,浑身没劲,懒得理,心说他拜上个一声两声也就罢了,由得他去。谁想到他嘟嘟囔囔拜上了瘾,一炷香后,我实在忍不了,翻了个身,哑着嗓子道:“闭嘴!”
章枣愣了一下,果断闭嘴:“陛下,您没事吧?”
“死不了。”我说,“倒是你们,都管好自己的舌头。今天早晨的事,要是有一个字传出去……”我停下来,喘了口气,“阖宫上下,一颗脑袋都别想要了!”
“哎!哎!”章枣哭哭咧咧地应了。
其实对突然病倒这件事,我不怎么担心。医书上说过,人吃五谷杂粮,难免生病。何况我才二十岁,正值盛年中的盛年,早上一碗参汤,日常饭量不小,隔三差五还爱去校场运动运动。以前跟卫明闹得过分,在阎王殿跟前走一圈,都能全须全尾地回来,这场小病能奈我何?我觉得区区风寒发热,不过一碗汤药下去再扎几针的事,撑死了明天,我就好了。
……我整整病了五天。
太医院使出浑身解数,院首打头,精英出动,连妇科圣手都参与了,一起来会诊我的小小风寒。这病魔也着实顽固,第一日烧得我意识模糊,第二日瞧着像是好了,阖宫还没来得及高兴,傍晚,我又烧了起来。帝王寝宫,多么至高无上,威严庄重的地方,整日药味弥漫,我吧嗒吧嗒流鼻涕,鼻子堵得像塞了两大团棉花,都闻见那股药味了。更别提什么刮痧针灸,一针一针扎得我像个筛子似的。
就这么治了三天,除了不发高烧,别的一点没见好。我还是流鼻涕,嗓子哑,精神不济,把个太医院院首愁得皱纹都多了三条。我说既然这样,朕也不想折腾了,就这么着吧,风寒什么的,放着不管,没几天它自己也好了。院首说不成,陛下,臣一定得给您治好,否则有何面目见黎民百官?!
我一惊,至于这么严重?
再仔细一寻思,懂了,因为哈丹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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