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颔首道:“这个自然,三厂一卫的秘探已分别赶赴成都府,戴义、苗逵、牟彬对我的要求倒还不敢敷衍了事,想必他们也能先探听到些消息。”
成绮韵侧首想了片刻,忽地莞尔笑道:“这个刘瑾也是在古怪。他的根在内廷,只要牢牢把住内廷,八虎联手,足以与大人对抗,朝中更是无人可以撼动,可他拱手把三厂一卫让与大人,又与张永结怨,却妄想结交外臣来把持朝政,这合众方向便错了,前程实在……”
杨凌摇头道:“你别小看了皇上的信任,八虎之中刘瑾最得皇上宠信。只要圣眷不减,谁也别想扳倒了他,其实他这一计并不愚蠢。若非他想笼络地朝中官员中,恰巧有个江南徐家的子侄,而徐家走私海上的把柄就在本官手中,同时徐家已决意同本官合作,以便开海后牟取更大利益,所以偷偷告知于我,我还真猜不出这是他使的调虎离山之计。”
成绮韵得意地一笑,眉飞色舞地道:“这就叫吉人自有天相了。咱们将计就计,让三厂一卫、焦阁老和兵部、礼部、刑部等人,对他故意示弱服从,先骄其兵,使他更形骄横,等他闹得天怒人怨,大人再来收拾残局,必可一举扳倒了他,嘻嘻嘻……”
杨凌看她一眼,好笑地道:“很久没看你这么开心了,我发现……你只有在整人地时候才会笑得这般奸诈得意。”
“呃……”,成绮韵干笑起来,她有些着恼地白了杨凌一眼道:“夸我呢损我呢?咳,那么大人觉得,所谓蜀王谋反会不会是刘瑾虚张声势的一计?”
杨凌蹙起眉头,想了想轻轻摇头道:“他想调我出京,也不敢捏造这样的消息,何况那笔札,确实是范亭亲笔所写,我问过戴义,他当初也耳闻过此事,据说……有人出高价自苏州城外御窑村买通一批工匠私造金砖数百余块,而金砖去向就是川蜀。
世上唯有皇宫、皇陵才可以铺设金砖,如果不是梦想做皇帝,花高价冒着杀头的危险购买金砖做什么?御窑归司礼监管,出了这么大漏洞,他们拿不出确凿证据证明是蜀王所为,当时先帝又最为宠信蜀王,这班人竟把这消息给遮掩起来了,还是刘瑾整理司礼监的卷宗,才发现了这件事。”
成绮韵伸出修长地玉指,在桌上轻轻敲击了几下,蹙眉道:“蜀王世代贤王,难道真的是养精蓄锐,暗存反意?”
蜀王是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的第十一子,人称“蜀秀才”的朱椿,朱椿受封四川,发展农业、商业,投资助学,巩固边防,自从蜀人安居乐业,日益殷富。
燕王靖难时,朱椿又对皇兄朱棣慨然相助,要钱给钱、要兵给兵,朱棣虽然性情残暴,亦多猜忌,却对这个十一弟十分信任和感激。
朱棣做了皇帝时,对十一弟赏赐最厚,封地几倍于其他藩王,蜀王一脉一向勤于政事、忠于朝廷,屡受皇帝封地,如今四川全境十之六七的土地全是蜀王府私田,无需向朝廷纳供贡赋。
如今第八代蜀王昭王朱宾瀚在位,育有两子一女,世子朱让栩,父子皆有贤名,从来看不出有丝毫野心。杨凌想了半晌,也未记起正德年间有蜀王参与谋反的事迹,想来纵然蜀王有过野心,在历史上一定没有真正干过什么大事来。
杨凌想到这里心中稍定,对成绮韵道:“反正不能直接去四川。此事不急,我先去江浙看看屯田、平倭、开海等事筹办情形,然后再去广东看看那些红头发是不是万里迢迢给我送炮来的佛郎机人。
有这段时间的拖延,经过兵部暗暗运作,相信川蜀一地军中主要将领都撤换的差不多了,三厂一卫地秘密稽查也该有了线索,本官再入蜀不迟。”
成绮韵听了心中一动:大人第一站就是江浙,自己到了金陵就不能再陪着他了。此去广东,再进川贵、陕晋回京师,这一生自己最好地结局就是在内厂继续待下去,永远做他的‘卑职’。
世上哪有什么‘天作之合’,哪怕心中彼此有意,如果没有一人主动点破,如果不能主动争取,最后还不是擦肩而过?
“我……我……”,成绮韵突然觉得心跳的有些快,喉咙也有些发干。她真想对杨凌脱口倾诉自己的情意,可是抬起头来,看到杨凌时,忽想起彼此的身份和自己不堪的过去,又不觉黯然神伤,只是默默地端起茶来抿了一口。
那茶喝在口中,有股淡淡的苦涩。
入夜,船上有些寒意,除了偶尔来回走动的兵丁,船上的人大多已经入睡了。甲板上,一个挽着疏懒的美人髻、未着披风、连比甲也未罩上一件的倩倩丽人默默徘徊,罗衣从风,身影婆娑,久久不肯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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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凌打的是代天子巡视天下的旗号,可是一路甚急,经冀鲁停也不停,除了沿途取拿米肉菜蔬竟是日夜行船,弄得冀鲁两地准备接迎钦差的官员措手不及。山东青州知府洛少华快马赶到传驿,本想向钦差密奏司礼监刘瑾横行不法,青州百姓已有民变迹象,可他没料到钦差行程如此仓促,待他赶到驿丞码头,钦差的官船已在百里之外了,洛知府惟有望水兴叹,黯然赶回青州。
船至江苏镇江,一路急行之下马怜儿身有不适,杨凌见此情况只好暂在镇江住下,请了镇江名医为她开了几服药膳调理。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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