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习惯不好。”
谭周含糊地“嗯”了一声,仍然没反应。
齐丞琉见他都不听劝,顿时有些急了,看了眼四周没啥人,一把抓住谭周的袖子,装起威胁的语气,说:“你再低着头走路我就牵你了!”
谭周面无表情地看向袖子上的大手,片刻后,他抬起头,眼神有些冷,“齐丞琉,你真的太得寸进尺了。”
齐丞琉愣了一下,随即是漫长的僵硬,他动作机械地松开手,那只手不知所措地向下垂着,另一只手提着七斤重的东西,压得可沉呐。
谭周这是第一次这么明着跟他说,说他得寸进尺。齐丞琉心脏闷闷的,只觉得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这上一秒前的所有喜悦和开心毁得一干二净。
齐丞琉坐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墙壁,在黑夜里一动也不动。
所以……相处这一个多月,都是谭周在一味地隐忍吗……最后终于受不住,控诉他。
得寸进尺。齐丞琉慢慢伸出冰冷的手指,按了按发麻的小腿,用力按一下,那微微刺痛让人无力的感觉从脚底升上来,他不住地一下一下地按,让痛感盖住内心的恍惚。
他本来就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得寸进尺的人……
却从来没想过对方会受不住,会默默地忍耐。
他只在想啊,要怎样烧茄子才会美味呢。
☆、-21-
-21-
谭周同样睡不着,他睁着眼睛咬着嘴唇,为白天那句话后悔不已。
他恐惧齐丞琉的行为,就在马路上,无法想象这一画面会入了谁的眼,即便路上没人,万一,正巧有人站在楼上休息,正好看到……
齐丞琉太肆无忌惮了,无论他的话还是他的行为,都那么让人胆战心惊。
明明没什么的……却被搅得不得安宁。
谭周不擅长观察人,他在心底默默地判断,然后会被推翻盖上新的判断,又被推翻,又有新的判断,重复几次,于是有了大致的轮廓,便不会改变了。
……那人于他而言,就是个疯子。他以为不可能推翻,结果仅仅相处了一个月,便被一点点掀开,盖上新的水泥钢筋。
矛盾又无能为力,时不时地迷失,时不时地告诫,忽冷忽热,不知道哪个是真正的自己。
晚上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没有被大风刮起,轻轻的小片的雪花像娴静的姑娘慢慢又优雅地落在地上、枝桠、屋顶,经过一晚上,地面已堆积薄薄的一层。
齐丞琉一晚上没睡,睁眼到天亮。他穿上卫衣裤子静悄悄地出门,一言不发地站在走廊上看着雪景。
脑袋有些涨痛,想了一晚的事,此时此刻,眼睛也是疲倦的空洞。
谭周也醒了,屋内光线太强,他扭头往门口看去,房门是打开的,他又看了眼齐丞琉的床铺,没人。
谭周支起身子,默默地坐了一会儿,然后他披了衣服走出去。
门外是齐丞琉高大挺拔的身影,谭周走了过去,那人一动也不动,似乎没听到他走过来的声音。
他在发呆。谭周走了过来,站在他身侧,看向洁白的积雪,轻声喃喃自语:“下雪了。”
他看向齐丞琉,雪花点点落在他的头上,那么短的头发,不会冻到脑袋?
齐丞琉反应有些迟钝,看向谭周,好久就“啊”了一声。
谭周看清了他的脸,眼睛一点光也没有,眼底是清晰的黑眼圈,下巴上的胡须也冒了出来,青色的一片显得特没精神,一看就是没睡觉。谭周咬了下嘴唇,犹豫了片刻,刻意放柔了声音,“你去睡吧。”
齐丞琉意识终于回笼,嗓子眼似乎也有了反应,不再吐出一个音节便觉得艰涩,他紧紧地盯着谭周平淡的没有表情的脸,张张嘴,一嘴的苦涩,“……你不生我气了……?”
谭周摇摇头,不想谈这个话题,就这样心照不宣地忽略昨天的不愉快好吗。
“去睡吧。”
齐丞琉扯了一边嘴角,想笑,他猛烈地点了下头,刚要进屋,想起什么,转身指了指栏墙上的叠加在一起的两团雪球,“我堆了个雪人……”
谭周走过去,伸手碰了一下,然后说:“就放在这里吧。”
“嗯。”齐丞琉笑着点头,静默了片刻,他又说,“这是我。”
谭周忍不住腹诽: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扭头看向齐丞琉,齐丞琉此刻眼底有了些光亮,嘴边噙笑地看着他。
“那我堆个我陪你。”谭周说。作为说错话的赔偿。
谭周去捋栏墙上的积雪,也捏了两个一大一小的雪球,叠放在一起,又起了心思,搓了三条细细长长的雪条,放在小雪球的顶上充当头发,他捏好后往冻红了的手心哈了口气,而后对齐丞琉说:“好了,快去睡。”
齐丞琉看见他冻得红通通的手,眼底有一抹疼惜,“热水壶里有热水,你泡泡手。”
“嗯。”
电饭煲里在煲着白粥,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今天不用上班,一般厂里发工资都会放两天假,明天才正式上班。
齐丞琉沉沉地睡着了,睫毛打下一小片阴影,气息均匀绵长。
谭周坐在椅子上,低垂着眼看着地面走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谭周捏了捏小腿,站起身去关掉电饭煲插头,粥煮的挺浓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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