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子的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俊挺的鼻梁与秀气的唇部线条:“不是真的,我跑到这镇里来干嘛?”
中等个叹气:“可是那守城的元将军不是个好相与的------而且前几日被你射杀的元铎好像是他堂弟,难保他不记恨在心。你这样做,太过犯险——”
“你回去吧。”高个子断然截断对方话头,“记得在约定时间发动霹雳车。”
“文诺------”
小文将军低头看看扯住自己袖管的手,淡淡一笑:“要不是你早已娶妻,我还真以为你爱上我了。”
小方将军白嫩嫩的脸上登时红潮滚滚,望去浑不似指斥方遒的将军:“人正正经经跟你说话,偏又混说!”
“行了你回去吧,这趟差事,你冒的风险不比我小。”文诺看着街边一个水坑上的点点涟漪,有些出神,“事成倒也罢了,若有闪失,成深那牛脾气,非拿你作筏子不可。到那时,看在我已经归位的份上,你多多担待吧。”
粉嫩嫩的脸刷地一下又白了:“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别说不吉利的话!”
小文将军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似乎觉得很好玩,笑得嘴角咧到了耳根上,又忙用手遮住了,左右看看:“时候不早,我该去指挥府了,你也走吧。”
“嗯,你千万小心-------”
这话的尾音消失在空气里,小文将军一转眼就没了踪影,只留下小方将军站在原地惆怅地望着连绵不断的雨幕。
“快开春了。”
正在整理书架的亲兵转头看了一眼窗外似有若无的碧色,犹豫了一下,答道:“是的,将军,再有一个月就立春了。”
将军搁下笔,舒展了一下胳膊,呼出一口气,悠悠吟道:“天街小雨润如酥,遥看草色近却无。汉人有些诗句确实写得好。”
亲兵放下掸子,过来为他添茶:“将军歇一歇吧,太劳乏了不好。”
“我倒想好好休息,可惜,那些汉人不答应啊!”说到这里,将军的眼里掠过一丝阴狠之色。
亲兵正要回话,书房门外传来侍卫恭谨的传报声:“将军,有人求见,他说他叫文诺。”
书房内的两人面面相觑,彼此都从对方目光中读出极大震惊与怀疑。
过了半晌,将军咳了一声:“让他进来。”
甫一进门,脖子上就是一阵冰凉。文诺垂下眼皮看看,笑了:“这就是你们也速台的待客之道?”
元彬握剑的手很稳,沉重的剑锋将年轻人脖颈压出了一道印痕,却没有出血:“一般并非如此。但你不是一般人。”
“或许吧。”文诺像是感觉不到那剑锋的威胁性,径直往里走,“元将军您也不一般嘛!居然这么痛快就答应见我。”
将军毕竟是将军,在间不容发的一刻收住了剑势,并未使来访的年轻人受伤。目不转睛在旁看着的亲兵舒一口气,拭去额角的汗珠:“将军,要上茶吗?”
元彬冷笑:“上茶?上鹤顶红比较合适!”
正在从容打量书房布置的年轻人闻言一笑:“素闻元将军多谋善断最识大体,今日一见令人失望啊!”
元将军收剑入鞘,冷冷道:“想激我?小娃娃,你还嫩点。”略一停顿又道,“这些日子梁军是你在监战吧,死在你手里的岂止元铎一人?”
年轻人一拱手:“两军交锋,死伤在所难免。想来将军也该知道在下来意。”
“那你也该知道元某不是懦弱无能苟且偷生之辈!”
将军猛一拍桌子,书案上笔墨纸砚凭空跳起数分,叮当乱响。
亲兵吓得一哆嗦,抬头看时,却见那年轻人气定神闲地正拿着方才元将军书写的条幅在仔细端详:“刚健有力,风骨遒劲,好字、好字!”
元彬被气得眼前发黑金花乱冒:“文诺!元某佩服你的胆识,暂且寄下你的项上人头,趁我没改主意,快给我滚!”
文诺这才将注意力转到将军身上,但那双深黑色的眸子里仍然看不出任何情绪:“明知道打不过,却非要打,累得将士送命百姓受苦,这不是懦弱无能是什么?”
将军怒极反笑:“好一个明知打不过!年轻人,你也未免太过狂妄自大了吧?”
年轻人慢慢收起条幅,目光越过将军与书房木门,眺望着薄灰色的天空。
东南方向传来一声沉闷的低吼。整个地面都震动了起来。
“什、什么啊?”亲兵慌慌张张地问道。
元彬表面镇定,心底却惊疑不定:“没什么,或许是地震。”
“是很像地震啊!”文诺慵懒的声音悠悠传来,“还是我来回答这个问题吧,这是我们工字营新研制的霹雳车,可以在两个时辰之内攻破任何坚固的城墙。”
“有这等事?”
文诺正面直视着元将军的眼睛,毫不躲闪:“当然有。只是一旦开始攻城,以霹雳车的烈度,兵卒死伤必定惨重,元将军素来爱民如子,芨芨寨周边百姓莫不交口称赞,怎忍心眼看着手下将士送死?”
元彬脸色忽红忽白气息不匀,慢慢走到窗前,望着外面风景。良久,他长叹一声:“天不助我!”
亲兵担心地小声询问:“将军,您没事吧?”
将军自嘲地一笑:“败军之将,岂能无事?”他转回身,看着文诺,“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
文诺一颔首:“将军请讲。”想来是要提出投降之后的待遇或要求梁军善待百姓之类的吧。
元彬微微皱眉,非常认真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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