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沛澜抓着围脖,面色艰难,“无功不受禄,这......”
“你是班长,平时收作业,搞活动,也累的慌。”黄鹂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意思,忙搬出了一套说辞。
杭秋泽默默在他俩旁边站着,他挺想吃馄饨的,但又觉得这馄饨的代价如果是沈沛澜的话,那未免太大了。
黄鹂揪着衣角,紧张的脸上几乎要变成猪肝红。
半晌,沈沛澜才道,“那好,我先收下。”
杭秋泽大失所望。
黄鹂脸上漾出一个甜甜的笑,两个梨涡昭示着她恢复了好心情,还没忘了馄饨之约,“秋泽,走吧,咱三吃个馄饨去。”
杭秋泽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是个魔鬼。
好在沈沛澜开了口,“不了,家里应该也做好了晚饭,在外面吃了回去又要挨骂,也不好麻烦你织了围脖又破费,改天我请你。”
“真的?”黄鹂眼中明显地迸出小火花儿。
“真的。”沈沛澜把围脖放进纸袋子拎在手里,像是想牵住杭秋泽,手上动作最后又变成了揪住他的黑呢大衣的袖子,“我们先走了,报社里那帮老头子,发起火挺狠,不敢晚回去。”
杭秋泽被他带出去两步,身后是黄鹂高兴的声音,“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沈沛澜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拉着他匆匆拐进了巷子口,却没有直接回大院儿,而是踩过俩片黑瓦片和砖头碎屑,直奔向了另一个街口。
“你为什么收下围脖?”杭秋泽忍不住了。
“不收下,她还得去学校堵我,你信不信?”沈沛澜往前匆匆地走着,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我跟她从小一块滚泥潭长大的,她什么脾气,我门儿清。”
“那我们为什么不回去?”杭秋泽又不解了。
“你不是想吃馄饨么?”沈沛澜莫名其妙,“脸上那馋猫样儿都快流哈喇子了。”
“哦。”杭秋泽再次一个字把话题终结,他不喜欢说话,觉得说话麻烦,但在沈沛澜面前,他总想搜肠刮肚找点话来说,生活实在是太过无趣,也没什么可说的,兴趣爱好方面,沈沛澜不看小人书,反而已经开始看一些英文,为高考做准备,也聊不到一块,每到最后都是“为什么”打头,“哦”结尾。
小城馄饨摊儿不少,七零八落地散在每一个角疙瘩,摊子前挂着一只铁皮,上面歪歪扭扭地用红漆写着三个字儿,“馄饨铺”,一口大锅氤氲着雾气,无数个猫耳朵在沸腾的汤里上蹿下跳。
不贵,五分钱一碗,就挤在矮凳子上吃,杭秋泽自小在北京长大,也就知道盆儿糕,驴打滚儿,初来乍到的时候,被南方遍地玲珑的小吃绕花了眼,但吃遍了麻花,黏团等稀奇古怪的东西之后,他还是最喜欢猫耳朵馄饨,粉□□白的漂在青葱汤里,光颜色就让人满足。
“你为什么不想考音乐学校。”沈沛澜看着他,勺子在碗里捣着,先发制人。
杭秋泽囫囵吞着口馄饨,摇摇头。
“拉琴那么厉害,不上真可惜了。”沈沛澜看看他,又看看提琴盒子。
杭秋泽闷着脑袋,只顾扒拉碗里的馄饨。
沈沛澜也不再发问,他挑了几个能看见肉的放到杭秋泽碗里,突然自顾自来了一句,“跟我考一个大学也挺好的,还能有个照应。”
杭秋泽拼命咳嗽了几声,呛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也憋得通红,红到耳朵后面。
“有那么不情愿么?”沈沛澜有点不快,还是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旋即笑开了花,“算了,都随你。”
“黄鹂姐,你准备怎么办?”杭秋泽只得岔开话题,“你要跟她处对象么?”
“噗——”这回是沈沛澜喷了出来,“我大学还没考上,你倒开始提我操处对象的心思了。”
“哦。”杭秋泽突然有了种虎口夺食的快感,难得笑得有点发傻。
“你想什么呢?”沈沛澜抬头看他,皱眉,“笑得跟二百五似的。”
“没啥。”
杭秋泽突然抬头,往天上哈出一口寒气,白色渐渐散光,没留下一点踪迹。
☆、005
“□□”倒台,好像一夜之间大地重回清明,小城热热闹闹了一个月还不肯停下,报社也因此长篇大论的忙活,但这一切似乎跟杭秋泽没什么关系,机械的上学,下课,学琴,趴在床上想以后的事。
杭素学习惯性地在报社打地铺,蔡姨习惯性的等到六点半喊他下去喝碗玉米粥,今晚上沈沛澜没有到陈老头的琴室来,也没有按时回大院儿,来得倒是个不速之客。
陈老头豁着牙,乐呵呵地笑着介绍自己身后的人,“这是段先生,上海舞蹈学校的老师,他的提琴就是我教出来的。”
“您抬举我了。”段先生一口北京腔。
在蔡姨眼里,上海来的都是大人物,忙搬出凳子,让他们坐,又颇为殷勤地倒茶拿瓜子。
“来,孩子,拉个d大调卡农给段老师听听。”陈老头有种自来熟的本事。
杭秋泽不明所以,但陈老头的话,他一般都照做,卡农这首曲子他从小到大几乎已经拉的滚瓜烂熟,第一个音符从琴弦上逸出来,段先生的表情从严肃拘谨,渐渐变成了陶醉享受。
节奏进入后半段,杭秋泽却越来越烦躁,因为外面天已经渐渐黑下去,他手底下的音符完全是自发流出,毫无错处,也毫无情感可言。
“打住。”陈老头突然打了个哈欠。
“嘎吱——”一声,弓在弦上拉出一声刺耳的长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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