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道歉。”沈沛澜沉声道,“是我喝多了。”
“喝多了?”杭秋泽捏紧了他的袖子,不可置信道,他甚至希望沈沛澜可以有一点犹豫,犹豫代表着余地。
可现实告诉他,沈沛澜没有给他留一点余地。
“秋泽你冷静下来,听我说,以后你去了上海,会遇到漂亮的姑娘,然后跟她们恋爱结婚。”沈沛澜几乎是哀求,“你对我不是那种感情,你现在正处在青春期,等你清醒一点你就会知道......”
“是吗。”杭秋泽松开了袖子,有些脱力地垂下手臂,转身往县中外走去,“如果我清醒完了,还是喜欢你呢?”
“不会的。”沈沛澜垂下眼睛,声音听不出波澜。
“好,我尽力。”
他没有去看沈沛澜的表情,而是狼狈的逃走,清醒清醒?哈出一口白色的寒气,是啊,自古以来lún_lǐ道德好像都没有他们这个说法,玩戏子,养男人,都是被人骂的,沈沛澜对谁都好,他喜欢跟他在一起也是无可厚非。
真的像夫妻一样,能做到吗?两个男人?
杭秋泽咬了要自己的嘴唇,终于有了点痛觉,他妥协了,既然沈沛澜让他清醒,那他就清醒以后再思量接下来的事情好了。
四周树木枯寒,回到报社大院,杭秋泽抱着小提琴呆坐了一个晚上,杭素学回来时,差点没被头发散乱的儿子吓死。
“为什么不开灯?”杭素学疑道。
杭秋泽却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我要去上海。”
☆、007
杭秋泽一个人去了医院。
这种地方每天都经历着生命,死亡的循环,竟然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陈老头比起先前有了点精神,靠在床上听戏,戏文他很耳熟,但叫不出名字,陈老头不喜欢听戏时被人打断,所以他自觉的坐在一边儿。
“游园惊梦,皂罗袍。”陈老头心满意足地关了收音机,“最有名的一篇,也是最难唱的一篇。”
“嗯。”杭秋泽低头削着一只苹果,该说说去上海的事儿了,他想。
“提琴,还想学不。”陈老头眯着眼。
“想。”
“那就好。”陈老头满意地点了点头,“带了吗?”
杭秋泽从椅子下拿出了那把琴。
陈老头斜斜靠在床上伸手接过琴,麻利地调音,上松香,接着,把它架到了自己干枯如老树的脖子上,杭秋泽睁大了眼睛。
陈老头古怪,教他琴期间只是不断叫他如何调整,怎样感受曲谱氛围,极少自己拉上一把。
他有一套神神叨叨的说辞,琴有琴的感情,不属于他的琴,即使强拉也拉不出感情,杭秋泽天生就拥有这把琴,就该好好珍惜。
枯瘦的指节灵动如蛇,在弦上跳跃,陈老头开始奏起曲子的一刹那,他仿佛不再是小城犄角旮嗒里的一个迟暮老人,而是站在乐池中间无尚的胜者。
那首曲子激昂,热烈,杭秋泽从来没有听过,后来,他甚至找了一辈子也没找到这支曲子的谱子。
等陈老头奏完,护士过来挂水时,杭秋泽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拎着小提琴往外走去。
“小子,你会出师的!”陈老头朝他嘿嘿的笑。
“嗯。”他朝陈老头点点头。
可惜陈老头没看到他出师,他打瞌睡时巨大的鼾声停止在了第二天凌晨四点整。
人群走马观花,该哭的哭,该笑的笑,哭完笑完一切又都淡的跟白开水一样,杭秋泽也淡的跟白开水一样,哭完之后,就不知道该作何表示,只知道一身刷白跪在漆黑的棺木前,像个傻子。
陈老头举目无亲,丧葬费尽数由段先生一人掏了腰包,火化后简单的葬在了当地,这是老头子生前的嘱咐。
杭素学为老人操办了送别宴后的第三天,杭秋泽拎着那只当初陪他来的行李箱和小提琴,和段先生去往上海。
在此期间,沈沛澜除了拉着黄鹂给陈老头磕了三个响头以外,再无其他表示。
月台上,只有三个人,段先生和杭素学紧紧的握了握手,“陈老师的徒弟,我肯定好好带,上海镇江离得也不远,有空我就让他回来。”
杭素学头发已经有了花白的迹象,他木讷,并不会朝杭秋泽表达感情,即使是这个时候,也只会给他塞点钱,用力拥一拥他,想再叮嘱两句,话头却又离不开好好学习,好好休息一类的俗言烂语。
绿皮火车开出站,杭秋泽在段先生对面坐下探头去看窗外,杭素学在风里站了很久,才回头离开,月台入口,并没有其他人来。
段先生其实很像陈老头,身上有种对艺术的狂热感,剥开一个椰子糖递给他,“别看了,以后又不是不回来。”
杭秋泽有些愣愣地接过那颗他从没见过的椰子糖,尝了一口,有股甜味儿混杂着奶味儿,他囫囵吞下糖,“陈老师的琴呢?”
段先生翻着一本,眼底掠过一点伤感,闷声道,“老爷子惜才如命,还能怎么着,前些年,他一个得意门生被冤枉成□□,他举着提琴和人干架,砸碎了,我费了好大劲才保他出来。”
“哦。”杭秋泽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很意外的答案,仍旧看着窗外,很快,窗外火车站也消失了,才坐正了身子,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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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泽!”宿舍门外有人敲门,拍的整个屋子都在震颤。
杭秋泽从床上爬起来,周一早上六点整,宿舍居然只有他一个人,稀稀拉拉的阳光照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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