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人影,凌厉心中顿时紧张起来,正准备去拿手电,头上日光灯起辉器却“突突”地跳了两下,灯管一下子亮了起来。
电力恢复,整座尸魂镇顿时充满了轻微的电流声,以及机关复位的“哢踏”声。
适应了骤然明亮的环境之後,凌厉眯著眼睛再去看那横躺著的黑影,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
“这是……呵!是谁把僵尸搬到这里来的。”
与成人等身高大的机关,里面满布电线与金属支架元件,其重量决不亚於真人。平日都需要两个员工合力抬动,决不可能因为一只猫儿的捣乱而横陈地上。更何况适才离开之前,他也亲自检查过并没有异常状况。
凌厉皱了眉,制止自己去想造成眼下状况的另一种可能。
“陶如旧,这是怎麽回事?”
他俯下身揭去盖著青年的白布。触手之处布料微潮,想来是出了不少冷汗。是什麽让陶如旧惊吓到如此地步,凌厉想不清楚,而此刻的陶如旧,也再没有勇气去回想以及复述。
“能起来说话麽?”
四周杂乱,凌厉示意陶如旧起身先离开尸魂镇。青年按照著他的吩咐贴著墙站立起来,可因为长时间的高度紧张,肌肉竟然绵软无力,还没有跨过那具僵尸,整个人就又像散架一般瘫软著,向前倾倒。所幸凌厉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捞入怀中。
“凌…厉……凌厉…凌厉…”
感觉出了属於人类的体温,沈默许久的陶如旧第一次开口,声音轻微而嘶哑。他反反复复,只是叫著男人的名字。双手转而紧紧地捉住对方的衣袖,不敢放开。
青年突然的举动让凌厉意外。但他更惊讶於自己并不排斥这种过於亲密的接触。
恰恰相反,面对曾经与自己不合的陶如旧的突然亲近,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慨。好像打赢了一场拉锯战,或者,收到了一份满意的礼物。
然而此时此刻,陶如旧已经将头沈在凌厉的肩头,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陶如旧躺在翠莺阁的卧室里。灯亮著,小李趴在床边上。桌上搁著几块西瓜。
凌厉不愧是凌厉,不仅能将人带回来,就连西瓜都没有落下。
陶如旧起身,靠在墙上。头顶的灯照得眼花,他抬手遮住额头,轻轻喘息。
听见了床上的动静,小李立刻抬起头来。
“陶陶你醒了啊,怎麽回事,吓死人了。”
陶如旧摇了摇头,混乱在脑海中的记忆逐渐沈淀,想起了自己失去知觉前的点点滴滴,寒意再度爬上了他的脊梁。
“我…不想,我不想再想起来。”
他诚实地说,小李也体谅地点头。
“你流了很多汗,吃点西瓜吧,我帮你去打盆水来。”
说著他拿著脸盆出了门。陶如旧有些神经质地看了看手机,十点三十七分──尚不算太迟。
松了口气,陶如旧准备放下手机去拿桌上的西瓜,而就在这时候,手机屏幕上的信号条却突然消失了。
大阿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边,雪白的皮毛上带著凌厉留下的半个脚印。
陶如旧想起方才正是它在尸魂镇救了自己。心中并没有太过紧张,然而转念又想到失去信号的原因,还是有一点发毛。
大阿福挤进门来,跑到床前蹲下。
“呃……”
陶如旧不知道应该做什麽,或许向大阿福道谢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谢……”
然而另外一个“谢”字尚未出口,大阿福竟然不耐烦地挥了挥爪子,张开小嘴,字正腔圆地吐出一句文言:“汝不必客气。”
陶如旧愣在了原地。
不必客气,还是“汝”……
反应过来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在做梦,陶如旧不喜欢那种凭著痛觉来区分梦境与现实的方法,然而此时此刻,他却不得不准备掐一下自己的胳膊。
大阿福蹲在地上,把青年的所有动作收入眼中,然後动了动胡子。露出嘲笑一般的表情。
“汝并非做梦,吾名叫蕲鳞魄,乃是附身於白猫身上的地仙。”
没有等待陶如旧的反应,白猫直接从地上跳到了他身边,两只前爪搭上青年的肩膀,印上两朵灰蒙蒙的小梅花。
“闲言少叙,待会小李回来汝要支开,想要安然度过今夜,就按照吾的话去做。”
说话间,小李就哼著歌来到了屋外,大阿福懒懒地瞥了陶如旧一眼,等待著他的决定。
小李端著脸盆走进来,看见了猫在床上,惊讶地笑了笑。
“你居然让这只小畜牲上床啊,天知道它在野地里是不是钻过野坟堆,老鼠窝。我们一般连摸都不会去摸它的。”
说著,冲著白猫吐了吐舌头,脸上的那两条疤痕还没有消退。
听了小李的话,陶如旧寒了寒,倒是大阿福一声不吭地跳下了床,转身又用眼神去催促青年。
陶如旧觉得自己必须按照它的吩咐去做。
“小李……我这边感觉好多了,谢谢你,去休息吧。”
“你不害怕?”小李狐疑地问,“你被凌总扛回来的时候我都以为你被吓死了。”
陶如旧苦笑了一下。
“现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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