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很时尚啊。”云一鹤笑了,注意力却全都在掌心和指缝留下的触感。
“其实老爷子给过我好几次启迪。有一段时间,我拍了好多挺装逼的照片,他不喜欢,跟我说‘你怎么不拍点儿夹缝中求生存的人呢,还有反映社会丑恶现象的,打媳妇儿虐待孩子的,不赡养老人的,遗弃宠物的,有的是。甭一边儿显摆你那堆摩天大楼咖啡厅一边儿哼哼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你还哭?你再哭就有罪了你!’,当时我一想,也是,有道理。然后就收拾行李大江南北转了一圈儿。拍了好几千张最底层老百姓的照片,有靠捡垃圾活着的老太太,有让前夫泼过硫酸的单身妈妈,有被虐待致残的小猫小狗……说真的哈,那一圈儿下来,太震撼了,那些照片我整理出来就再也没看过第二回,甭说看,哪怕就是想想,都鼻子发酸,倒真的是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了。我在外头晃荡了一年,回来之后看了三个月的心理大夫。可笑哈,我这么没心没肺的,给逼到看心理大夫去了。”
云一鹤听着,想着,摇了摇头,他说这不可笑,一点儿也不,看过那些,不觉得难过那还叫人吗。你不是没心没肺,你是有血有肉性情中人。
“别夸我,找不着北了。”那“性情中人”做了个很是假谦虚的表情,沉默片刻,一声舒叹。两个人之间的安静,持续了差不多半分钟,彼此都不说话,只是看着露台下方经过的人与车,直到云一鹤先忍不住开了口,沉默才被打破。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对我自己的生活特别知足,是真的知足。”
“我信啊。”韩峻熹挑起嘴角,“干嘛不信。”
“……我怕你觉得我是那种有几个臭钱就不知道怎么猖狂好了的人。”
“你明显不是啊。”
“……”被那么一说,反而卡住了,云一鹤想了想,只藏起开心,低声道了个谢。
而刚刚无比肯定对方绝不是那种为富不仁臭不要脸的渣x代的韩峻熹,则只是脸上挂着那种颇为牛逼的大男人的浅笑,告诉云一鹤说,我看得出来,你懂什么叫知足。
“从哪儿看出来的?”不知该先好奇还是该先窃喜,云一鹤怀揣着小激动问。
“各方面吧,你能开两辆保时捷,按说就能住不止那么大的房子,你能住那么大的房子,按说就能用更豪华的装修更高档的家具,你在三里屯儿最牛逼的地段有一整层楼开店,按说早就横霸一方培植点儿自己的黑势力了,你要是真有自己培植起来的黑势力,按说不可能跟我说话还这么客客气气的,也不可能和祁林是好朋友,他那个人,你知道。”
“是,我知道,他特别淡泊名利。”被说得脸整个开始泛红,云一鹤在那家伙冲他眨眼又拍了拍后背之后,忍着笑,说了句对任何人都不曾讲过的真心话,“我不迷信,峻哥,可我觉得,能有现在的这些,都是我之前不知道多少辈子修来的福分。”
“所以说你是个好人呐!”大大咧咧抬高音量肯定了一句,韩峻熹指了指推拉门,“走吧,外头湿度越来越大了,我记得说今儿有雨来着。”
云一鹤点点头,做了个你先请的手势,而后跟在那果然就没客气走在前头去的男人身后,边迈步边想着什么,继而就在韩峻熹已经抬手拉开门的同时,叫住他,开口说:“峻哥,其实吧……”
“嗯?”
“其实,云一鹤……不是我本名。”
“啊?”这倒是绝对出乎意料,韩峻熹挑了一下眉,站在原地等下文。
“……我本名有点儿搞笑。”
“怎么个搞笑法儿啊?”
“……”觉得有点说不下去了,云一鹤干脆叹了口气,从那件格外漂亮的贴身西裤口袋里抽出一个极薄的金属卡片夹子,打开后,里头有一边放着几张名片,另一边,则倒扣着,放了一张身份证。指头迟疑了两下,到第三下还是把身份证抽出来,他将之递过去,告诉对方说,你自己看吧。
接过证件的男人犹豫着,却也好奇着低头仔细端详。
卡片右侧是照片,照片里是张很是精神但是略显稚嫩的脸,左边是姓名,姓名下头是性别民族出生年月家庭住址和证件号码。
韩峻熹的视线整个浏览了一遍之后,再度停留在那个名字上,这次,他做了个“wow”的表情。
“云梦泽?你叫云梦泽?等会儿……是古代那个云梦泽吗?‘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那个?!”
一连串的疑问,让云一鹤面子上更挂不住了,点了个头,他红着脸从对方手里轻轻抽回身份证,放到原处,塞进口袋里。
“我家祖上是湖北的,这名字是我太爷爷非要给我取的,说大气又不忘本,家里没人拗得过他……”
“是真心够大气的——”夸张地表示赞同,韩峻熹忍住笑,“也就是你,这要是别人,都驾驭不了这么大的名儿。”
“我也驾驭不了啊,关键是,如果不知道云梦泽是什么的也就罢了,遇上熟悉的,我还要解释一遍为什么有这么个名字。”越说越窘迫,却不知自己该不该后悔一时冲动让对方知道这些,云一鹤打算草草收尾,“总之,后来就改了。”
“你是觉得太有特色反而不好吗?”
“大概吧。”
“等于说你就是对外叫云一鹤,在家呢?”
“……”又一次被戳到弱点,上一波脸红还没退下去的男人新一波脸红再度袭来,可有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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