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彦川和常夏都被他逗笑了,也就收下了礼物。张松林接过礼物更是一脸惊喜,只有莫潇有点愣神,他收到的礼物是一个漂亮的随身听,轻薄的金属外壳上面,显眼的一串英文字母,莫潇一看,就知道这个随身听价值不菲。
石晓峰见他的表情,自己也扭捏了起来,磨蹭了半天才说:“之前我连骗带赖的,从你那抢了挺多东西。我觉得,咱们关系这么好,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可后来仔细想想,你好像真的没用过我什么。所有,这个,嗯,我知道你想换个随身听,就,这个送你,虽然贵了点,但你放心,我肯定还会跟你蹭着用的,你就收下吧,嘿嘿。”
莫潇的脸色还是有点复杂,不过他收下了东西。
石晓峰他们即将升入高三,最后的夏天,他们玩儿得挺开心,莫潇和张松林还去了好几次南平区,几个孩子结伴到南平初中溜达了几圈,看着学校里还在补课的初三生,有了对比,他们才恍恍惚惚地发现,原来一两年的时间里,他们长大了这么多。
沈彦川和常夏成了小饭馆的固定员工,暑假一到,他们俩就收拾上工,有些熟客也热络地跟他们打招呼,对这两个勤工俭学的孩子,大家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
临近开学,天气却还是一点转凉的迹象都没有,常夏这天下班回家的时候,格外疲累,大概是因为实在是太热了,谁都不愿意自己在家里做饭,老板店里的生意特别好,一直忙到晚上7点多,老板才好心地放常夏他们俩先走。
一进姥姥家门,常夏就觉出不对,屋里有陌生男人说话的声音。常夏径直走进屋里,就看见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对方看到他,说到一半的话突然顿住了,而且表情明显非常复杂。常夏把疑问的目光投向姥姥,却见姥姥低着头,没有看他。
男人微微抬起了手,似乎想碰触一下常夏,僵了一会,他还是攥紧了拳头,收回手,他的嘴张合了数次,终于声音沙哑地说:“常夏,你长大了。”
常夏一震,视线再次移到姥姥身上,这次,姥姥抬起了头,对他招了招手,常夏坐到姥姥身边,视线在男人和姥姥之间游移,姥姥摸了摸他的头,然后说:“夏儿,这是你爸爸。”
爸爸这个词,已经从常夏的生命中,消失很久很久了。他整理自己小时候的东西时,看到过一条小围巾,依稀记得是爸爸给他买的。他也在夏丽云发火儿的时候,无数次听到她咒骂他那个“死爹”。常夏原本就不牢靠的记忆,被夏丽云用一遍遍的咒骂重组,他只知道那个男人,在大雪夜里把自己丢在门口头也不回的走了,那个男人背弃了这个家庭,抛弃了自己,那个男人能给常夏带来的,除了每个月20块钱的抚养费,就是夏丽云无止境的谩骂和毒打。
常夏看着对面那个神色萎靡,肩背佝偻的男人,一时间,怎么也无法把他和爸爸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
常卫国看着常夏,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当年离婚的时候,常卫国心里存着这辈子都不再回来的念头,对常夏,也没有几分感情。初到省会,他原本以为,找工作应该没什么困难,然而现实却让他屡屡碰壁。被爸爸宠了一辈子的常卫国,身无长技却眼高于顶,直到眼看着交不起房租,吃不上饭,常卫国才生平第一次拉下来脸,去了街边,给人卖苦力。
这些年,常卫国辗转在各个工地,日复一日的重体力劳动,让他成了一个陀螺,在原地不停打转,停不下来,也看不到出路。他虽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怀疑过自己的人生,但这些时不时冒出来的想法往往很快又被紧迫的现实和无边的困意压制,第二天的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他也一定会木然地继续投入到漩涡中,身不由己地过下去。直到五六年前,一场事故,将常卫国这样卑微而无望的生活,也彻底打破了。
他从二十米高的脚手架子上摔下来,运气还不算太坏,只是当场摔断了腿。包工头拖拖拉拉,第二天看他疼得受不住了,才带人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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