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弘卸下挎包,从里边翻出一大把鱼腥草,清亮葱翠,另有数块用密封袋装的陶瓷碎片。
鱼腥草,有的地方的人,喜食叶子,而有的地方的人嗜好根茎。朱弘的喜好,龙云沁不得而知,龙云沁习惯是只吃根茎。
清水哗哗,冲洗绿叶和黄色根茎;不会,热气腾腾,已成锅中翻炒的熟菜;端上桌时,成为了一荤一素里的一素。荤是一盘腊肉。饭,紫米饭。
“村子都没什么人居住,你平日买东西的话,到哪里?”
朱弘对这村子熟悉,村中有条小街建有几个店面,但都废弃许多年。
“县城里。”
“走路去?”
“嗯。”夹起鱼腥草,含在口中,细细咀嚼。
“打算在这里居住的话,需要有代步工具。”
朱弘扒着紫米饭,他吃饭的习性很好,不挑食。
“嗯,我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我不会骑车。”龙云沁有擅长的方面,也有拙笨的一面。
“我教你骑摩托车吧。”
龙云沁半信半疑看着朱弘,朱弘很难得笑了,他笑的时候眼睛很明亮。
龙云沁将半盘腊肉放进冰箱。冰箱空荡,食材告罄。回头看向蹲在一旁洗自己碗筷的朱弘。一个人的话,他采采野菜,捕鱼虾,煮碗粉,煮点粥,吃得很简单。
“朱弘,我想去县城里买点东西。”
“我和你去。”
“那留黄胖看家。”
“嗷呜。”趴在地上的黄胖听到自己的名字,嗷了一声,竟像是听懂在抗议。
院门落栓,摩托车突突离去,黄胖隔着门板转悠,而后无聊趴躺在门口。这是不是它第一次看家护院,它虽然小,却很护家。门外一点风吹草动,它都能敏锐感觉到,将头抬起,警惕四方。
毕竟是边境,村子再偏僻,也需留心不法分子到来。
村子,曾经也兴盛繁华过几番,最后一次在晚晴,那时遍山种植罂粟花,村民们便在这姹紫嫣红中,与械斗共生。
直升飞机在半空中盘旋,在寻找,螺旋桨和风都带来的陌生声响,使得黄胖像疯了式的仰天吠叫。
这金属庞大物,最终稳稳停在了村中空地上——祠堂前。
机舱门打开,一位高大的年轻男子走下来,手里持着一柄登山杖。在直升机接近地面时,他大致看清了这村子的样貌,这是一个废弃的村子。
祠堂旁还住着一户人家,一对老夫妻,不解困扰地从房中走出。男子缓缓走去,礼貌的弯身问着一个人的名字。老夫妻只会说方言,但在男子从皮夹里取出一张照片时,他们激动的喊了一个名字,并指向了村后。
“在这里等我。”
男子吩咐驾驶员,而后转身眺望前方,那是一片低矮坍塌的房屋。男子摘下墨镜,露出一张英俊的脸庞,他甩动手里的登山杖,悠然朝脚下绵延的石子路走去。
男子想着,他年少时应该曾随父亲来过这里,只是这样的地方,他没有丝毫印象。
棠梨花在村口纷扬,古老的石砌小道上,空寂曲折。
☆、云青欲雨 第三章(中2)
院子围墙低矮,远远就能看到晾在院中的衣服。粗麻晾衣绳上,挂着一件藏蓝色的衬衫,袖口有白条,十分眼熟。这样的衬衣,毫无品味,曾见龙云沁穿过。他体型清瘦,肤色白皙,倒是很适合藏蓝色。
无疑,这是龙云沁住的地方。
自从进入这村子,就判定这是座荒村。破败,贫困,这样的村子,在现代社会里,必然被遗弃。
对于龙云沁是从乡下出来的,李玙其实不吃惊。
他见过龙云沁的身份证,即使龙云沁总是小心翼翼,掩着藏着。然而,对于入住自己宅子的人,李玙,又怎么可能不去查背景呢。
滇南,李玙年少时来过,当时随家人过来旅游,看梯田,看民族文化,无趣得很。人类文明已高度发达,却偏偏要来这种厕所连u型管都没有的地方体验生活。说是回归天然,未免太矫情。
土墙围起的院子,有一个掉漆的木门,和一条犬吠的狗。
李玙早已发现木门从外栓上,但仍用登山杖敲击两下木门,喊道:“有人在吗?”狗的吠叫声越发凶狠,人声不闻。
瞅眼生锈的门栓,李玙抽出布帕垫手,扳开门栓。刚推开门缝,一条半大的土狗就朝自己飞扑而来,李玙眼都没眨下,举登山杖朝小狗身上抽去。小狗摔在地上,嗷嗷惨嚎逃去。
李玙不喜欢狗,尤其没有打过疫苗的乡下土狗。
进入院子,打量这二层木土结构的房子,矮小,粗陋,十分老旧。房门紧闭,却也仅是从门外栓上,并没有落锁。大概也没有什么东西可偷。
主人,大概只是离开,走得不远。
龙云沁曾说过他的母亲早逝,然而他是否有其他家庭成员,李玙没有兴趣,也不曾问过。
这破房子是否只有龙云沁一人住,还是住着其他人?从这村子几乎像个鬼村的现状而言,只有龙云沁一人居住的可能性很高。
纵是如此,李玙也没有开门进屋的打算。
私闯他人宅子,是一个忌讳。
小狗蹲在院子角落里哀哀低叫着,李玙没有理会它,在房门外的一张竹椅坐下,等待主人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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