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毕出挥退左右,招手让姬远过去。
姬远不大懂宫廷避讳,乖乖走到龙案边,低头,惊奇,“这不我画的地图嘛,”随之又疑惑,“群匪岭这片被改过?我不记得自己画过这部分……”可怎么看怎么是他的字迹。
这张地图是姬远从平南回情郎关后借鉴地理志画的,群匪岭的部分是群匪岭修栈道后改的,差不多是他们去澎列岛之前。
虞毕出不太摸得清他究竟记得多久之前的事,心里多少还有点忐忑,试探着问:“你还记得一二三四五六吗?”
“那是什么?游戏?”他歪头盯得累了,就一屁股坐了下来,整个人趴在地图上,目光游来游去,上面还有许多细小的标记,不全是他的字迹,这是他们打仗时候做的吗?感觉自己错过了很多东西……都没什么用处了。
“是你让大乔选的六个孩子,”他把姬远从地上拉到身边一齐坐下,手指给他看,“一和二在童瞳这边,后来投靠朝廷叛变了,小六在胡泽来这头,目前生死不明……胡泽来你还记得吗?”
姬远皱眉想了想,摇头,立即又想起什么其他的,气冲冲地问,“毕出,我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怎么把我放在那么冷的棺材里,刚醒过来的时候差点冻死我!”
虞毕出哑然,一只手抓着他的肩膀,最后道了声歉,“对不起。”
得了面子的姬远反而尴尬了,自己怎么跟个撒泼的熊孩子似的?便立刻收敛起来,问接下去的事,“胡泽来是什么人?”
“曾经是胡仟庄的少庄主,不过被你搅和过一通后差不多散了,后来联合几个兄弟占山头为匪,群匪岭散后被赶去梅溪的。”
他想继续问胡仟庄是什么地方,不过想想问了好像也没什么用,就先搁后头吧。于是思来想去,他问了一个自个儿觉得最重要的问题。
“毕出,我今年几岁啦?”
虞毕出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二十四。”
这一瞬间,姬远的内心当真是奔腾的。好好的大好年华呢?怎么就在棺材里躺过去了!
虞毕出将他沉默的压抑看在眼里,伸手握住他的手,颇为情真意切地说:“多少岁都没关系,你保持这样就好。”
这话把姬远听懵了,一时间理不清虞毕出的意思,哆哆嗦嗦就想把手抽回来,奈何怎么也没对方力气大。
姬远对虞毕出的印象还停留在年少轻狂总一副要做大事的端庄表情上,他待人好,温柔又耐心,鲜少有人走近的心里藏着股经天纬地的不甘心,虽然实施方式较为粗暴,但姬远一点都不反感,甚至乐意站在他身边。
不过这怎么“乐意”都从来是姬远自己的事儿,虞毕出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的,而且关键时刻还是冷漠占多数,怎么突然间对自己这么好了?
他暂时性接受无能。
虞毕出对他的抗拒不以为意,他甚至笃定了姬远记忆的结点,于是毫无芥蒂地问了,“你还记得多久之前的事?”
“……从库拉姆草原出来,蒋翊救了我们,还有沛菡姐她们……好像去了一个城镇,骑马的吧……”他说着,又缩了下手,虞毕出关注他的表情,发现他的神情有些飘,更加握紧了,逼问,“然后呢?”
“记不太清……身上很难受,进城之后有两个人来接我们……到了一个客栈门口,我就没意识了……”他扶住脑袋,似乎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好了别想了。”虞毕出扶住他,脑子里回忆当时的场景。姬远中的那个毒是那个道士下的,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对!还有!”姬远猝不及防抓住他的衣服,狠狠地说:“金蚕!”
“金蚕?那是什么?”
令人遗憾的是,姬远刚说完这句话突然浑身抽搐了下,头忽然垂下不动了。
虞毕出心里一惊,险些失态,连大叫他的名字,“姬远!姬远!”
姬远缓缓抬起头,看起来恍惚又虚弱,“什么?”
“你刚才说金蚕,还记得是什么吗?”虞毕出扶着他双肩,说话口气就像对待小孩子一般。
“什么金蚕金蝉啊?没听说过。”他晃晃头,虚弱地一脑袋靠在虞毕出肩上,喃喃,“毕出,有吃的没,我饿死了。”
第3章 第三章
失而复得是个美好的词,但有些时候,欣喜若狂只是再次失去的铺垫。
自姬远“死而复生”已十日有余,而心宽体窄的本人迅速接受了从十五岁跳跃到二十四岁的不幸落差,开始了混不吝的蛀虫生活。
这日下朝,虞毕出单独召见了蒋绛。不知怎么的一来二去,这两人成了关系最密切的,现在姬远的事除他之外便只有蒋绛知晓实情。
二人在暖阁谈话,可惜谈话的中心人物不在场。
估计又去御膳房了。虞毕出心想着,摆了摆桌上的折子。姬远当年给虞歏整理过四年的折子,不知道他是怎么耐着性子做下来的。
不出所料从御膳房溜达回来的姬远门也不敲地推进来,见蒋绛,屈身行了个不大得体的礼,“蒋大人。”
蒋绛道貌岸然地回礼。
虞毕出:“过来,让蒋绛把脉。”
“又把脉?”姬远心觉无趣,这都把了四次还是五次了,这位姓蒋的蒙古大夫每次把完也没个什么表示,板着张棺材脸不知道什么意思。
把完脉,蒋绛还是无话要说。姬远晓得他们要避讳,便识趣进内室去了。
虞毕出低声与蒋绛说了几句,便打发他走了,然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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