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爷们儿,别端着了。”覃牧秋白了对方一眼道:“这寺里头被子太薄,冷的人睡不着,你就当是帮朕暖暖被窝吧。”
赵清明立在原地,不像在犹豫,倒像在想理由推脱,终于他开口道:“隔壁还有一床被子,我这便取过来……”
“赵清明,你眼里还有朕么?朕说了让你躺上来,这是命令。”
“……”
覃牧秋坐起身,看着赵清明。半晌后,赵清明双膝跪地。本朝的规矩,武将除非负罪,否则只需单膝跪地即可。
覃牧秋倒没觉得恼怒,只是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他道:“你回去睡吧,无需在门口守着。”赵清明应是,然后不卑不亢的起身离开了房间。
经这么一折腾,两人各自躺在床上,都有些睡不着。覃牧秋看着地上照进来的月光,不由有些后悔,不该同对方开这样的玩笑。他心里认定,只要能让另一个自己在沽州之战中保住性命,一切便会恢复如常。
到时候,李逾这具身体,不知会如何,或许就此死去,或许李逾的魂魄会回来。若是后者,那赵清明要如何面对?
今日覃牧秋之所以会开这样的玩笑,是因为想起了多年前赵清明的一个“承诺”。覃牧秋有些恶作剧的想试探赵清明是否记得此事,因此才有了“同床”的要求,没想到对方竟真的拒绝了。
当然,也有可能对方是顾忌君臣之礼,所以才会拒绝,覃牧秋想。
一墙之隔的另一间房里,赵清明也陷入了回忆。
那年他刚过十六岁的生辰,得了一块火红的血玉,还没焐热便献宝似的去了覃府,想送给覃牧秋,没想到扑了个空。在覃府等到天黑,覃牧秋才牵着红枫慢腾腾的回家。
赵清明等了一日,原本窝了一肚子火,但见覃牧秋眉头深锁,没什么精神,一肚子火登时便消了大半。
覃牧秋洗了把脸,晚饭都没吃,草草的打了个招呼便回房了,灯都没点。赵清明热脸贴了冷屁股,一肚子的委屈不知道该朝谁说,只得垂头丧气的回了家。
半夜赵清明便做了噩梦,梦到覃牧秋骑着红枫摔下了马,浑身是血。他惊了一身冷汗,再也睡不着。没等到天亮,便摸黑进了覃府,翻窗子进了覃牧秋的房间。
覃牧秋睡觉老实,在宽大的床上只规规矩矩的占了一小片地方,赵清明轻手轻脚的躺在外头,想叫醒对方,又有些舍不得。借着月光,覃牧秋的脸被照的一清二楚,眉头紧锁似是睡得极不踏实。
片刻之后,覃牧秋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眉头皱的越发紧。赵清明知道对方定是做了噩梦,轻轻拍着对方的脸,叫了几声。
覃牧秋被叫醒,失神的望了赵清明片刻,一时有些愣怔。
“做噩梦了?”赵清明问道。
覃牧秋点了点头,心不在焉的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没一会儿。”赵清明说着从怀里取出那块血玉,道:“这块玉同你胳膊上的胎记形状有些相似,颜色也一模一样。我第一眼看到便觉得应该送给你。”
覃牧秋一愣,并没有去接,而是坐直了身子,道:“我不稀罕,你自己留着吧。”
赵清明兴冲冲的来,冷不丁又被泼了一身冷水,不由有些气恼,翻身跳下床道:“你今日是怎么了?我白日里来等了你一整天,你回来话也没说几句就歇下了。出去跑马也不叫我,我生辰,你都不贺一句,净知道给我使性子。”
“是该恭喜你的,十六了。往后你也该成家了,莫要整日想着跟我这个毛小子混在一起,省的让人说没出息。”覃牧秋道。
赵清明没头没脑的被教训了,不由一愣,坐到床沿上,问道:“这些话是谁同你说的?”
“赵端午。”覃牧秋道。
“他何时同你说的?还说了什么?”赵清明问。
覃牧秋瞥了赵清明一眼,道:“今早在你家东边的街口。他说赵伯母要给你张罗亲事,赵伯父要给你安排进宫领个差事。还说我是个没人管又长不大的野孩子。”
赵清明眉头一皱,心道回家得好好收拾一番那个臭小子。覃牧秋瞥见赵清明的神情,偷偷一笑,心里的不痛快便所剩无几了。他向来不爱将事情往心里装,唠叨这么一通不过是想让赵清明帮他出出气。
“牧秋,我不会成家的。”赵清明道。
“啊?”覃牧秋一愣,“你不成家?你难道要跟我过一辈子?.”
“你想跟我过一辈子么?”赵清明一脸认真反问道。
覃牧秋笑不出来了,他虽然是个顽劣的性子,又因为父亲常年出征在外而无人管束,但如今他已十四岁,好多事情,他不是不懂。
覃牧秋扯过被子躺下,道:“天快亮了,还能睡一会儿。”
赵清明和衣躺在他的旁边,道:“我成年后的第一日,与你同榻而眠。此后,只要你不成家,我便再也不会与旁人同榻。”
覃牧秋没有做声,但此言却一字不落的记在了心里。
七年已过,赵清明已过弱冠之年,至今尚未娶亲。这在中都的官宦子弟中,已属于晚婚的年纪。
赵清明从怀里取出血玉,握在手里摩挲了片刻。七年了,这块玉终究是没送出去。就算守着这样的承诺,与他而言又有何意义呢?覃牧秋不可能再回来,纵然回来了,今时不同往日,两人早已无旧可叙。
天还未亮,覃牧秋便醒了,他本也睡得不深。覃牧秋刚起身准备穿衣服,赵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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