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牧拔枪对准那人,大声警告:“不准动,转过身来。”同时殷可打开了手电照向那人脚下。
郗牧和殷可一点点靠近,最终停在距离那个人十米左右的地方。
窗边的人回过头来,殷可看清了她的脸,吓得差点把手电掉在地上。单从外表来看,这个人,如沈却口中的刘巧玲一模一样。
身形佝偻的中年妇女,普通到掉在人群里也很难被发现,头发掩盖住脸,隐约可见被硫酸破坏的皮肤。
“你们来了。”女人静静地道:“很意外,你们竟然知道我在这里。”
“刘巧玲?”郗牧问。
对方显然一愣,半晌才粲粲地笑:“没想到,这里还有人记得我。”
虽然,对方仅仅是一个中年妇女,但若把她和4·18杀人案的凶手联系起来,便能感受到她透露出的危险气息。殷可怀疑有陷阱,故提醒郗牧不要再向前走。
郗牧开口:“当然记得,警方找了你二十年。”
“我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刘巧玲淡淡道:“我累了,想坐下来,带我走吧。”
“小心。”殷可提醒,又用手电照了照刘巧玲的附近,以及身上有没有带武器。刘巧玲慢慢靠近,笑:“放心吧,我的武器只有斧头。”
心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在刘巧玲的慢慢靠近下,郗牧拿出手铐将之拷上,在确定对方并没有随身携带武器后将之带回警局,路上便通知了林索尔等人让他们赶回去。
沈却和郗牧坐在审讯室里,刘巧玲坐在对面半眯着眼:“能把灯调暗一点儿吗?刺眼。”
“刘巧玲女士,您算是南奚城的传奇之一了。”沈却不客气地开口:“让我这些年都不解的是,你当时为什么要杀害丈夫一家?”
“他喝酒,拿我的钱去赌,输了还打我,就连我怀孕了也照样下手,最后,我忍不住了就杀了他。”恨意在二十年的流浪生活中被消磨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平静。
“我知道你们想问很多问题。”刘巧玲态度极其配合,仿佛早已认了命:“你们慢慢问,我慢慢答。”
“你在杀害丈夫时遇到了他父母的阻拦,所以就把他们杀了,要逃走时,你小姑子回娘家,刚巧见到沾满了鲜血的你,你也顺便把她灭口了,是吗?”
“他们都该死。”刘巧玲陷入了回忆,向着丈夫打骂自己的公婆,向来刁钻的小姑子,自己十七岁嫁的人就这样不是东西,家庭如炼狱。若想出淤泥而不染,唯有成为那莲花绽放开来。要更自由自在的活着,而不是在忍耐中死去。
带着孩子,冲破牢笼,打破禁锢。
“二十年后,这个叫做刘毓贞的女人也该死吗?”沈却将刘毓贞尸体照片推到刘巧玲面前:“她和你有什么仇?”
刘巧玲的眼中闪过嫌恶,恨意,沈却了然于心。
“她和她儿子害死了我的孩子!我怎能不杀她?”刘巧玲声音激动。
“我把我女儿拉扯大,哪怕她有脑瘫我都没说要扔了她,她可是我唯一的希望啊……”
“呵,就是这个女人养的狗儿子,欺负我女儿,骗她去偷东西,又骗她去池塘里替他捡玩具……小,就不用负责任吗?那他妈呢,谁又该为我女儿偿命啊。”
刘巧玲被铐住的双手握紧了。
自己二十年来唯一的精神支柱也倒下了。
“那个儿子呢?你杀了刘毓贞,把她儿子怎么了?”郗牧突然问道。
“我要让那个孩子知道,他妈是因为他而死的,要他怀揣着对我女儿的歉意,痛苦地活下去。”刘巧玲回答的斩钉截铁。
“章小悔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那个姑娘是自己想走的。”刘巧玲看着郗牧,冷笑:“你怎么不问问你做了什么?”
“明知有多危险,还让她回家住,帮我完成这些计划,我该谢谢你才是。”刘巧玲提到这点时,眼里闪过一丝自豪情绪。
在章小悔家里画上莲花,等她报警。知道她会给好朋友夏夏打电话,便让夏夏男朋友受了伤,导致夏夏不能来陪,只有距南奚城最近的章小悔的生母刘毓贞过来。
“小悔很乖,很明事理,你在门外犹豫的两分钟,让她懂了,世界上任何人都不愿信任她。她被父母抛弃,被奶奶抛弃,被警察抛弃,可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一个孩子。”刘巧玲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是你们造就了她。”
“放屁!”郗牧忍不住破口大骂。
“我知道你做了什么,知道你们心中的罪恶,知道你们都道貌岸然,个个贪生怕死,瞧不起下等人又趋炎附势,自以为高人一等,同情弱者也只是因为你们需要标榜自己身份。让我们来看你们是多么高高在上,多么善良悲悯,多给我一角钱我就该感恩戴德的歌颂你们,用铁夹在纸里换钱我也应该装作看不见。到底是谁赋予你们这样的权利,而你们,凭什么又活得好好的?”
沈却知道对方是因年幼时受到的心理伤害积压,在嫁给丈夫后情绪越来越难以把控,最终走上复仇的道路。隐忍多年,多次遭受到人们的白眼,担惊受怕,在黑暗的角落里苟延残喘,没钱治病,忍气吞声。胸中积压了更多不满,当年挥舞斧头的身影就在眼前,可她不能杀人不能被抓到,她还有女儿。而当她唯一的精神支柱也倒下时,那个挥舞着斧头的刘巧玲又回来了。
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怎么有一些事情,是说不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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