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修正剧情的工作做多了,会觉得哪边都不真实,仿佛睡一觉,再睁开眼睛,就会去到一个新的“真实”。
但是这熟悉又难受的石床,估计别的地方也不会有,只有这个修真界的云仙宗,总喜欢弄些折磨弟子的玩意儿,除了没完没了的考试,就是平辈弟子切磋,没事顶个水缸站个太阳地,都是稀松平常之事,那些熬一熬都能过去,唯一每晚都要面对的,就是硬邦邦还凹凸不平的石床,感觉脊柱都要睡断了。
任务还没完成,我当然回不去,不知是不是大作者嫌我干活太慢,专程托梦催促。
“李素……”
我暂时不想看到的那个方正英俊的脸,又凑到我面前。
“你、你没事吧?怎么会突然晕过去?”
他逼近过来,英气勃勃的浓眉少见地皱起,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凝视着我的脸,纯净阳刚的气息侵入我的领地,令我十分不自在。
他伸出手,轻轻拂过我的脸,取下一片桃花瓣:“你睡了三天。花都开了。”
我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埋怨我晕的不是时候?
我推开他,整整衣服,下床。
“天珏。”我背对着他,束好头发,他一直没动,我便说,“你若不信我的话,也没关系,只是自己提防着点,别等到被人一脚踹下悬崖,才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说完这话,心中传来一阵剧痛,我捂住嘴巴,等那阵抽-搐过去。
妈蛋,虽然是全知的神,却不能剧透,这活真不是人干的。
可怜我身负重任,有事没事就得给点暗示,以便完成伏线千里的浩大工程,说到底,都是为了大作者的一句话:
“小素啊,你知道吗,曹雪芹之所以牛逼,就是因为他会草蛇灰线。”
我强忍住反问“蛇灰线”是谁的冲动,硬接下他这个文艺青年的烂摊子。
事到如今,线也埋的差不多了。
我回过头,懒洋洋地看了一眼天珏,他似乎正在强忍着什么,眼睛盯着墙角,拳头紧紧攥着。
我的好兄弟,我们这个随时会散架的组合,就让它维持着表面的和平,走完最后一程吧。
“天珏。”我招招手。
“嗯?”他神色复杂地看向我。
“衣服破了,来,我给你补补。”我指了指他肩膀上开线的地方。
☆、第二章
滴答,滴答。
据说有人做过实验,蒙住一个人的眼睛,在他手腕上划一刀,再放出水一滴一滴滴落的声音,这样关上一百多天,这个人就真的失血过多而死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听着自己的血一滴一滴流出来,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心理作用会带动生理反应,虽然不是失血过多而死,却胜似失血过多而死。
大作者曾经激动地把这则朋友圈疯转的故事讲给我听,他说,这对虚构文学的接受美学理论有里程碑的意义,简单来讲就是,扯淡的故事也可以让人体验真实人生。
大作者的理论建树我一向是佩服的,但是,当它在我身上应验时,我的感觉并不那么太好。
因为,被蒙住眼睛放血的人是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那个人站住了。
然后,他开始猛烈地冲撞牢房的门,明明是建在乾坤宫下的石牢,却被他撞得整体都在震动。
有人递给他牢房的钥匙,轻声说了句什么,他对了几次钥匙都没对准锁孔,我听到铁器“咚咚”碰撞的声音,他终于把门给戳开了,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直接扑在我身上。
“唔……”下半身的伤口崩开,让我从迷糊之中疼得彻底清醒过来。
缚在身后的双手被人冷静地解开,我的脑袋更清醒了。
因为我知道,同天珏一起来的那个人,就是他的师兄天璋,真实身份是我要对付的反派boss无赦。
天珏仍然紧紧地抱着我,拼命挤压着我身上的伤口,而我身后的那个人,十分贴心并且轻柔地解开所有铁链,最后取下我眼睛上蒙的布。
“李素……李素……”天珏慌乱地拉开我的衣服,当他看到我身上惨不忍睹的样子时,他的脸色十分可怕,仿佛在这一刻,他又记起了我是他十年的好兄弟。
“怎么会这样……”天珏一向明亮有神的眼睛灰暗下去,他的手拂过我颈下翻卷的伤口,忽然像触电一样,他收回手。
“他伤的太重,让我看一看。”冷淡而磁性的声音响起。
天珏像忽然看到希望一样,迫不及待地把我抱起来,送到那个人怀中,中间变换姿势牵扯到身上的伤,我已经痛得说不出话了。
那个人低沉地笑了一声,小心地接过我,他没有看我身上的伤,反而把手伸进我的衣服,抚摸我的后背,还赞赏地在我耳边说:“皮肤真滑,怎么保养的?”
我嫌弃地撇嘴,反派boss果然没那么好糊弄,幸好我赶在血流光之前等到这一场压轴戏。
“小东西,你到底要不要我救你?”那声音兴致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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