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赵从周还是没赶上,经侦大队的人给程清和面子,但也仅坐了片刻,连口水都没喝就带着人走了。
蝉声依旧。
直到开车前最后一秒,程平和仍在劝说他们带上食堂准备的午饭,笨拙地试图拖延多一秒。然而没有什么用,他们礼貌而客气地拒绝,车子缓缓开出公司大门。
程平和孤零零站在门口,眼看着自动门慢吞吞伸展,最后合拢。
日头毒辣,她猛的回过头,玻璃窗后闪过许多脸,又似乎并没有。办公楼的午休时刻,吃饭的吃饭,小憩的小憩,谁会特别关心别人的事?太阳穴那嗡嗡作响,她抬手抵住额头以阻止闷痛四下延伸。
刺耳的刹车声,在离自动门还有十公分时一辆出租车堪堪停下,副驾驶侧的车门打开,赵从周飞奔而至,“人呢?”
程平和打了个寒颤,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好,理智而平静,“从周,你别急,赵总被带走了。”
程清和在董事长办公室门外停下,敲了敲门。
“进来。”
他走进去,身后两扇门无声地合拢。这是整栋楼最有派头的办公室,足足占了小半个楼面。实木门,进口的羊毛地毯,大班桌的另一侧是整组会议桌椅。窗口望出去,可以看到整个厂区。赵刚的主张,他坚持董事长办公室要做得豪华,因为董事长该有和其身份相应的体面。赵刚的办公室在财务部,甚至还没程平和的大,他说自己有颈椎炎,不宜长时伏案,所以用不到太大的桌子。
程忠国从桌后抬起头,“什么事?”
言语早就组织过,程清和简短地汇报刚才发生的:总部的财务总监在办公室被捕;一边停不下猜测:他知情吗?他知道谁举报的吗?他到底想做什么?
当了两三年的“家”,程清和见识过不少糟糕的场景,比如临时受命,以刚毕业的大学生身份面对一厂老员工,再比如手下齐心协力当众推翻他的决定。他时常硬碰硬,用怒吼表达内心不满,用言语挖苦嘲弄下属。但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奇异,他清楚地意识到执法者无情的力量,也从来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更明白:在公司他也不过是打工者。他希望下属以该有的态度对他,就得以同样的态度对自己的上司,尽管那个人是他的父亲。
程忠国听完他的汇报才开口,“知道了。是我安排的。”
程清和对上的是一双锐利的目光。后者感受到他的质问,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文件递给他,“自己看。”
程清和飞快地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封快件,再打开快件的信封,是一叠打印出来的图片,文件的标题刺目惊心:申请解除信托托管关系。
和赵刚等显名股东不同,程忠国没有自己单独的股份,他执掌长原信托,管理所有员工股。长原信托是持股平台长原投资的最大股东,长原投资是上市公司长原化工的第一股东,程忠国通过长原信托实施自己对公司运营的想法与理念。
一旦这份申请得到法院支持,程忠国就不再是长原的头号人物。
程清和迅速地翻阅纸张,略显模糊,但已经够看清员工们的意图。他们打算解除程忠国的代管权,到时持股最多的赵刚将取代程忠国成为长原投资事实上的第一股东。他看到一个个熟悉的签名,还好,没有赵刚,也没有杨卫华,但不到那时候谁知道他们会怎么做。
没想到,在他以为股权回购已定局,这帮人另开蹊径。
“谁寄来的?”程清和检查快递单,文件是谁拍下寄来的?法院绝不会留下明晃晃的把柄,最多口头提醒。闹到省里,中央巡视组得到风声没?一系列想法闪烁不定,他试图理出脉络,在震惊之下却无法成功,腮上火辣辣,如同被甩了无数个耳光:这帮人,你以为他们不懂,以为他们不敢?你以为的呆滞封闭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时代在进步,他们并不傻。只是这么多人,他们什么时候商量的对策?
程忠国摇头,“没留姓名,不知道谁寄的,但肯定是真的。那边来过电话,说最多只能压两三天。”
既然法院传话,那事情是一定的了,图片绝非伪造,程清和把它们放回原处-所以,釜底抽薪么?搞走赵刚,既能暂时缓解眼下局势,又可以给众人一个震慑。又一个念头闪过,赵刚知情么?汗糊得满背都是,衬衫紧紧贴在身上。赵刚未必不知情,那么多人去过他家,肯定有人想找他联盟。赵刚也肯定知道自己的被捕脱不开程忠国的关系,假如有人握有证据,除了程忠国之外还能有谁?
在空调送出的冷风下,汗水逐渐冰凉粘人。赵刚又不是私营小业主,虚开□□的好处与他个人何干?他为的是谁还用说?
“我家老赵站得直立得正,不怕。”
赵从周妈比赵从周意料中的要镇定。面对别人或关怀或好奇的慰问,她腰背挺直。
她甚至没破口大骂程忠国,还跟儿子开了句玩笑,“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快帮你爸在那找个好律师,不是信不过你,实在是人生地不熟,当地律师更了解情况。”审查期间不能探视,只有律师可以替家属带话。“路上小心。”
好友家出事,乔军打算陪着赵从周赶去。他俩年轻力壮,路上可以交换开车,遇事也有商量。
千言万语赵从周不知道从何说起,一时之间只道,“妈,你别担心。”
“放心吧,我这把年纪,事情也遇着不少,哪有那么容易倒下。”反是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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