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人家将军又让你轰走了。不是我说,这位可是八皇子那边的,告你黑状绝对是反手就来,毫无负担。”许幸言大大咧咧地掀开帐帘,沈长清不能随意离京,他可就没这个规定。
“怎么回事啊?看什么呢?别又是地图,你打南夏打的这么真情实意就不怕顾景跟你闹翻了?”许幸言晃荡到白佑澜面前,“还有你那个六弟最近可是不老实,今天还把手神都我这儿了。安好,勿念?”
白佑瀛在听闻白佑澜奉命出征后,主动到殿前请缨。直说自己年岁已大却一事无成,唯一身武功尚可,愿和皇兄一起上阵杀敌,护皇兄周全,为皇兄分忧。
白佑澜不好驳,白佑澄不想驳,东辰帝不愿驳。
“白佑澄最近怎么样了?”白佑澜动动喉结,哑着嗓子问道。
“沈长清说柳瑞终于松口了,只是那个女子,只能做妾。”许幸言摇摇头,“白佑澄不懂得寸进尺,急吼吼地答应,这几天估计就要进皇子府了。你问这个干嘛?”
“八皇子府终究是白佑澄的地盘,能将那女子越早接进去越好。”白佑澜倒是不意外,“我这个小八弟尚能同心上人长相厮守,我这个做兄长,还差他一筹。”
“你不是威胁那个什么庆王了么?怕什么,你都打到他家门口了。”许幸言拿起瘫在白佑澜面前的纸,翻来覆去地看,“没啥隐藏的字啊。”
“这是顾旻送过来的,是顾景亲手写的。”白佑澜闭上眼,陡升一股无力之感。
这里有风声,走路声,兵甲碰撞声。
他却只能听见一片寂静。
秋天的风顺着缝隙蹭了进来,纵然南夏地处南方夏长冬短,此刻的空气也已染上凉意。
今日是十七,会有皎皎月光映s,he在地。
不知广寒宫上,可有人间寒意?
“你是怎么从四个字中看出来的?”许幸言皱着眉,“我怎么看不出来?我还觉得是顾旻过来卖好的呢。”
“顾景说他一切都好,不必我c,ao心挂念。”许幸言点头,不经意的一瞥,却看到白佑澜靠在椅子上,脸上是无尽的疲惫。
似乎被什么压垮,却又不得不咬牙硬撑。
“谁都知道他如今的处境怎么可能一切都好,眼下这么说不过是安抚责怪。”白佑澜睁开眼睛,看向许幸言,“怪我开战,怪我攻打他的国家。”
太少见了,许幸言想到,我居然能在这双向来自信满满的凤眸里看到委屈。
太少见了。
“可是他怎么能怪我?”白佑澜隐忍的声音终究是藏了哭腔。
他怎么能怪他?
昼夜不停的担惊受怕终于寻到一个突破口,汹涌地咆哮冲出镇压它们的牢房。
他只是担心顾景的安危,担心到等不及用更好的方法去确定和交涉。
他选了下下之策,就因为这个可以最快、最大限度的保证顾景的安全。
他只是太爱他了。
他怎么能怪他爱他?
可白佑澜也清楚,顾景此刻并不比他好受半分。
此事皆因谢正微而起,他也要担上责任。
更何况顾景融在骨血刻在魂魄的家国情怀。
不管分说,不问缘由,他终究是出兵攻打了他的国家。
顾景原可以在信中破口大骂横加指责,逼问质问他为何这样做。为何不顾他的感受处境,由着自己的心意来。
可顾景没有。
他知道顾景的艰难,顾景也明白他的焦灼不安。
顾景也舍不得。
可有时候,理智上的理解不代表情感上的共鸣。
他没法阻止自己再看到读懂顾景的情绪时铺天盖地的委屈,顾景也克制不住对于他的责怪。
却还挡不住对彼此的心疼。
只是人之常情。
故而到最后,能说的仅剩下四个字。
安好勿念。
许幸言就想不到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他能明白顾景的责怪从何而来:“这不废话么,谁让你不假思索直接出兵?不是我说白佑澜,我对你要一统四海的执念好奇很久了。你是不是太闲了?”
“我只是不甘心。”白佑澜被许幸言骤然转移话题的举动噎了一下,顺从地接了下去,“我不甘心一辈子都困在那一座皇城,偶尔的出行只能去趟行宫。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周游四海,皇帝却只能局限在一座皇宫之中。”
与人间烟火就此别过,把自己困在那座锦绣囚笼。
“就因为这个?”许幸言惊讶,他还以为是什么被高人点拨后生出的雄心壮志,原来只是因为不想在一个地方待太久么?
“老爷子教我的时候曾经跟我描绘过塞外的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江南的杏花春雨满城烟柳,然后惋惜地看向我。年幼时不懂,后来才明白,”白佑澜挺直身子,“这世间再多绝色,我也无缘。”
所以他不甘心。
他已经听过了三千尺的银河瀑布,云霞明灭的势拔五岳,松间石板上的清泉明月,长风不度的关山。
却不能亲眼去看看。
“你统一四海了,就能去看了?”许幸言挑眉,“就算都是你的领土又如何?那些景色照样与你无缘,你还是要在皇城困困守一生。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好么。你渴望的想要对与那些拥有的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因为你们跟本就不是一类人。别人可以把自己的足迹遍布天下,可他想要的也许是你手上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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