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夜行走得快,刚过了那儿才想起来路见星还在后面。
他一转头,眼疾手快地抓住马上就要被绊住的路见星,“看路!”
这两个字是吼出来的,吼得路见星心悸,不免想起两个人在宿舍起冲突的那一晚。
“走路就好好看路,不要去想别的也不要走神,”盛夜行回头拽着他,“我在你身边儿你都天天摔跤,我不在你身边儿的时候谁扶你?摔多少次了你自己说?”
路见星瞪他,半天挤不出一个字,只得比划:没摔过。
“唬谁啊你?平地都能摔的路见星。”
盛夜行说完,从路边儿花坛里捡了一根长树枝拎手里,目测大概手臂那么长。
“我把树枝拿着,拿左手边。”盛夜行说,“你以后都走我右手边,和树枝平行着走。”
他说完,又压低了声音强调,“不要走慢,也不要走快。”
路见星走了一步,总感觉自己跟山坡上的小山羊似的,被牧羊人拿鞭子追赶着回家。这种认知一上头,路见星不愿意走,还是盯着盛夜行,半晌才说:“不要树枝。”
“那我给你拿个什么?你先这么试着走走。”
盛夜行看路见星的步子又歪了,把人用树枝挡回人走的坎儿道上,“知道为什么让你走右边吗?”
“为什么。”
“左手边全是车啊,三轮儿啊,小电驴什么的……怕撞着你。腿还没好完。”盛夜行看一眼路见星的校裤,“你就听话点儿,成么?”
纠结过后,一向不爱被哄着的路见星放弃强硬的态度,点点头。
顺着路灯的光,两个人绕到拐角的摊位边,老远就看到了那顶红红的小伞。
盛夜行领着路见星已经走到了摊位跟前,看老太太没有要做的打算。
盛夜行好奇了,“婆婆,您不卖怎么还摆摊儿啊?”
他今年虽然已成了年,但还没算“长开”,少年眉眼间的稚气犹存,下巴颏儿线条阳光硬朗,又生得肩宽如小山,往清晨的路灯下一站,半边肩胛能挡掉一大簇明亮的光线。
被挡了光的老太太这才注意到两个年轻人。
她慢吞吞地拎了干净抹布用银夹子卡着擦锅,低低地说一句:“大早上谁吃蛋烘糕呀。”
不太吭声的路见星吭声了:“我呀。”
他不太懂“语气助词”,一个呀字学得还挺有样子。
冬日渐冷,天亮得越来越晚,两个人为了买早餐也起得越来越早。他们身形挺拔,一个静一个动,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校服保不了暖了,外边儿再套一件厚棉服,里面校徽之类的东西更看不到,盛夜行也不太想拿此来博取同情。
“您做一个,”盛夜行从兜里掏钱,“他只吃您这一家。”
老太太没动静,按了收音机开始打量路见星。
也许是路见星过于不寻常的走神吸引了她,老太太又看了他好一会儿,重重地叹一口气,拿了油往锅里热,上面粉开始摊糕皮。
路见星再迟钝,也还是说了句“谢谢”。
“火腿、土豆丝儿,再加点肉松,”盛夜行把钱叠好,“不要奶油,谢谢您。”
路见星:“……”
为什么不要奶油?
把拳头藏进校服衣兜里握了又握,路见星走了个神回来,看老太太都把糕皮儿卷起来准备加料了,决定反抗一下“强权”,说:“奶油。”
“他说啥?”老太太顿了顿,眯着眼瞧盛夜行。
这个小孩儿个子高,好辨认。
“不加奶油。”盛夜行说完把钱递过去,再拿了蛋烘糕过来,朝老太太一笑,“谢谢您。”
用掌心试了试蛋烘糕的温度,盛夜行耳尖红红的,先是不让路见星伸手过来拿,说是要散会儿余热,你想被烫么?
也许是小时候误伤过自己,路见星对“烫”这个字眼儿挺敏感,赶紧收回手。
路见星想说谢谢,没说出来。
看着小自闭的表情,盛夜行心口跟被针扎了似的,“想说谢谢?”
“嗯。”
“市二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我现在教你,”盛夜行说,“找一处平面,再像敲门儿一样往上敲击三下。意思是谢谢你。”
路见星点点头,盛夜行把手掌摊开放在他眼前。
“啊。”路见星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手指拿过来,点一点,敲一敲。敲门怎么敲的?”
将食指弯曲,路见星翻过掌心,用关节处在盛夜行炙热的掌心内碰了碰。
他还挺小声地说:“咚咚。”
等蛋烘糕冷下来,路见星也眼巴巴的。
盛夜行这才放心地把东西递过去,再走在前边儿带路。学生宿舍里校园不远,但是他好像已经习惯了一个月以来路见星在后边儿当一个“高傲的小跟班”,总像自己长了条尾巴。
听说狐狸都有九条尾巴,但他不是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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