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士仁道:‘好,好!好大的志气!那个叫做知县,是我的堂翁了。’又问:‘你读过几年书了?’卜通道:‘读书几年!一天也没有读过!不过在学堂门口听听,听熟了“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两句罢了。’卜士仁道:‘没有读过书,怎样做得文官。你看我足足读了五年书,破承题也作过十多次,出起身来不过是个捕厅。象你这不读书的,只好充地保罢了。’卜通不觉棱住了,说道:‘不读书,不能做官的么?’卜士仁道:‘如果没读过书都可以做官的,那个还去读书呢?’又沈吟了一会道:‘我看你志气甚高,你文官一途虽然做不得,但是武弁一路还不妨事。我有一张六品蓝翎的功牌,从前我出一块洋钱买来的,本来打算给我孙子去用的,争奈他没志气,学了裁缝。我此刻拿来给了你,你只要还我一块洋钱就是了。’卜通道:‘六品蓝翎的功牌,是个甚么官?’卜士仁道:‘不是官,是个顶戴;你有了他,便可以戴个白石顶子,拖根蓝翎,到营里去当差。’卜通道:‘此刻侄孙有了这个,可是跑到营里,就有人给我差使?’卜士仁道:‘那里有这么容易!就有了这个,也要有人举荐的。’卜通道:‘那么侄孙有了这个,到那里去找人荐事情呢?’
“卜士仁又沈吟了一会道:‘路呢,是有一条,不过是要我走一趟。’卜通道:‘如果叔公可以荐我差使,我便要了那张甚么功牌。’卜士仁道:‘这么说罢,我们大家赌个运气乐规律,发现弦长的比数愈简单则音愈和谐。他把数神秘化,,我们做伴到定海去走一趟。定海镇的门政大爷,是我拜把子的兄弟,我去托他,把你荐在那里,吃一份口粮。这一趟的船钱,是各人各出。事情不成,我白赔了来回盘缠;如果事成了,你怎样谢我?’卜通道:‘叔公怎说怎好,只请叔公吩咐就是了。’卜士仁道:‘如果我荐成功了你的差使,我要用你三个月口粮的。但是你每月的口粮都给了我,你自己一个钱都没了,如何过得?我和你想一个两得其便的法子:三个月的口粮,你分六个月给我,这六个月之中,每月大家用半个月的钱,你不至于吃亏,我也得了实惠了。你看如何?’卜通道:‘不知每月的口粮是多少?’卜士仁道:‘多多少少是大家的运气,你此刻何必多问呢。’卜通道:那么就依叔公就是了。’卜士仁道:‘那功牌可是一块钱,我是照本卖的,你不能少给一文。’卜通道:‘去吃一份口粮,也要用那功牌么?’卜士仁道:‘暂时用不着,你带在身边,总是有用的。将来高升上去,做百长,做哨官,有了这个,就便宜许多。’卜通道:‘这样罢,侄孙身边实在不多几个钱,来不及买了。此刻一块洋钱兑一千零二十文铜钱,我出了一千二百文。如果事情成功,我便要了,也照着分六个月拔还,每月还二百文罢。可有一层:事情不成功,我是不要他的。’卜士仁见有利可图,便应允了。当日卜士仁叫添了一块臭豆腐,留侄孙吃了晚饭。晚上又教他叩头、请安、站班,各种规矩,卜通果然聪明,一学便会。“次日一早,公孙两个,附了船到定海去。在路上,卜士仁悄悄对卜通道:‘你要得这功牌的用处,你就不要做我侄孙。’卜通吃惊道:‘这话怎讲?’卜士仁道:‘这张功牌填的名字叫做贾冲,你要了他,就要用他的名字,不能再叫卜通了。’卜通还不懂其中玄妙,卜士仁逐一解说给他听了,他方才明白。说道:‘那么我一辈子要姓贾,不能姓卜的了?’卜士仁道:‘只要你果然官做大了,可以呈请归宗的。’卜通又不懂那归宗是甚么东西,卜士仁又再三和他解说,他才明白。卜士仁道:‘有此一层道理,所以你不能做我的侄孙了。回来到了那边,你叫我一声外公,我认你做外孙罢。’两个商量停当,又把功牌交给卜通收好。
“到了定海,卜士仁带着卜通,问到了镇台衙门。挨到门房前面,探头探脑的张望。便有人问找那个的。卜士仁忙道:‘在下要拜望张大爷,不知可在家里?’那人道:‘那么你请里面坐坐,他就下来的。’卜士仁便带了卜通到里面坐下。歇了一会,张大爷下来了,见了卜士仁,便笑吟吟的问道:‘老大哥,是甚么风吹你到这里的?许久不见了。’卜士仁也谦让了两句,便道:‘我有个外孙,名叫贾冲,特为带他来叩见你。’说罢,便叫假贾冲过来叩见。贾冲是前一夜已经演习过的,就走过来跪下,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起来又请了一个安。张大爷道:‘好漂亮的孩子!’卜士仁道:‘过奖了。’又交代贾冲道:‘张大爷是我的把兄,论规矩,你是称呼太老伯的;然而太覙琐了,我们索性亲热点,你就叫一声叔公罢。’张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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