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雪里对霁霄笑笑。
钱誉之抱臂旁观,觉得不对劲。
孟雪里与肖停云没有过分亲昵的举动,但两人相视一笑间,那种脉脉不得语的温柔,瞎子也看得出来。
钱誉之欲言又止:“你们俩……”
孟雪里对剑尊情深似海,怎会移情别恋,与徒弟私相授受?是不是这肖停云引诱他,这小子胆可真大。居然敢招惹剑尊遗孀。
霁霄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道:“誉之,你再认真看。”
钱誉之如遭雷击。
他少年时在演剑坪练剑,如果霁霄路过,愿意指点他一招半式,末了都会说:“誉之,你再认真练。”
眼前“肖停云”,与霁霄一模一样的语气、神态,如昨日重现,故人复生。
“你,你……”
虞绮疏终于可以澄清静思谷之变的误会:“我早都说过,那晚不是我在控剑,可你们都不信!”
钱誉之激动起身,握住霁霄手臂,上下左右打量他。
霁霄:“是我。”
钱誉之自觉失态,赶忙松开手,颇有些手足无措:“好,太好了!”
霁霄笑了笑:“这些年,多谢你费心c,ao持!”
从前他需要什么,便找钱誉之从私库中提,不曾过问生意收支,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若非转世重修,以肖停云的身份,与孟雪里来一趟‘亨通聚源’,也不会明白钱誉之多年经营,将私库扩大到了何等程度。
钱誉之难以平复心情,摆手道:“我还要谢你信任我,毕竟我分五成利,我都是为了自己挣钱!”
虞绮疏没忍住笑,对方那神情,好像不做个j,i,an商,就浑身难受。
钱誉之感叹道:“也好,只要剑尊在,总能洗清孟长老是妖的嫌疑。”
钱誉之近来常为此事发愁,寒山元气未复,敌强我弱,又不能一直让孟雪里躲着,让别人以为他生死未卜。
孟雪里却道:“不用洗。我从前就是妖。吃下胡肆的‘转生丹’,做人之后,才与霁霄合籍。”
一阵沉默。
钱誉之怔怔看着两人,表情似哭似笑,终于吼道:“你们非要一次说完?!给点时间不行吗?”
虞绮疏:“不行!不能只有我被吓!”
钱誉之被虞绮疏嘲笑,脸上挂不住,扇子摇得哗哗作响:“我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我手下暗行掌柜,就是半妖。”半妖便是人与妖的混血,其父母一方是人,一方是妖。
“你从前是个什么妖?”他问孟雪里。
孟雪里:“妖界称我,雪山大王。”
钱誉之再次沉默,目光在这对道侣之间打转,最终说道:“好吧。这次没别的事了吧?”
孟雪里:“我是为万妖大会而来。”
钱誉之诚恳地请求:“万妖大会还有一个月,如果不急,咱们明天再说好吗?我想一个人静静。”
孟雪里顿生恻隐之心:“打扰了!”
……
寒山向南,南去万里,便是明月湖。
正如寒山群峰壁立,各峰主、长老的洞府坐落山间;明月湖也有大大小小、十余座湖心岛,岛上殿宇楼阁依山傍水。
其弟子往来各岛,有的喜好踏水凌风飞渡,有的偏爱乘一叶小舟,有的习惯走水面竹道。
夏季,湖面广阔,水汽蒸腾,烟云缭绕。湖中鱼翔浅底,湖岸绿树成荫。水天相接处,白色水鸟盘旋空中,鸣叫不绝。
一年好景,最胜此季。往年这时候,荆荻呼朋引伴,指挥年轻弟子们用剑气捉鱼打鸟,在岸边点燃篝火,一起烤鱼、烤水鸟。他是明月湖大师兄,因为修行天赋卓绝,得掌门云虚子偏爱,平日在门派中嬉闹,也不会有人阻拦。
今年不同以往,一众弟子想去看望荆荻,先要报予掌门知晓,再征得看守水牢的长老同意。才能下潜至湖底,进入守卫森严、灵气几乎断绝的水牢深处,见大师兄一面。
荆荻因为公然顶撞师长,被囚牢中,与荆荻交好的弟子,不忍心见他受苦,软硬兼施地劝他。
一人道:“大师兄,你怎么糊涂了?不信师父,却信孟雪里,他还可能不是人,是只妖啊!”
荆荻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另一人低声道:“荊师兄,不管师父做了什么,都是为了咱们门派。你是大师兄,明月湖将来由你继承,换句话说,师父现在做的,都是为了你啊。秘境都崩塌了,以后再也没有瀚海大比,秘境里发生过什么,都不重要了,你先低头服个软,这件事……便过去了。”
荆荻终于抬眼:“过得去吗?”
那弟子喜道:“过得去过得去!师父对你寄予厚望,肯定能原谅你!”
“是啊,我们都会帮你求情的,大师兄!”
却听荆荻自嘲一笑:“我过不去。我想问个道理,有错吗?”
众弟子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荆荻:“你们走罢,好好修行,别再来了。”
众人无奈,不论再说什么话,荆荻都不再应声。他们离开水牢,重见天光后,不由议论起来:
“孟雪里使过什么妖法,将荆师兄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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