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块玉璞就是莎菲娅负气丢出的那一块石头,当时从外观看,只是一块平淡无奇的石头,丢出去后阙浪也不再过问,却让安禄山捡了个大便宜,安禄山也不知此石如何而来,知道言多必失,故不做声张。
而西野翔仍在胡姬酒肆与阙浪对饮,两人已多日未见,喝起酒来大口大口的,两人聊起别来时的经历,西野翔四月前又下了一趟扬州,专程到大明寺拜访鉴真禅师,西野翔向其讲起了日本国佛门现状。
此时的日本,社会动荡不安,盗贼横行,为实现国库充盈,需加收甚多税收,以及征用众多新兵,百姓为躲避苛捐杂税及兵役,经常“寂居寺家”,往往动以千计,一入佛门就不必再赋税,而出家并不必像大唐需三师七证,即便没有戒师,自认条件成熟,也可自身发誓受戒,故僧人均“自度”为僧,日本国到处皆佛,而天皇笃信佛,对佛极为尊崇,亦可通过佛节制群雄,但僧人寺院过多,国库吃紧,再加上一些不法之徒假借佛之名行恶,反为佛门蒙羞,且日本国的佛典多从高丽传入,口授、手抄,纰漏在所难免,有时反而贻笑大方。
对此乱象,天皇深感忧虑,遂命遣唐使在大唐物色高僧东渡,为日本国主持佛务,以正佛音。诸多遣唐使经过多年观察,认为须学习大唐佛门受戒制,即由高僧主持仪式,以考试及辩经之方式确定受戒资格。
遣唐使荣睿、普照二人曾邀请到大唐僧人道璇东渡日本,但其名望还不够,因彼时,大唐僧人均要受戒,最为严格的大乘佛教徒,要受二百五十戒,称为“具足戒”,这种严格的戒律在大唐极少有僧人受过,而鉴真道行深远,少年时即已受过具足戒,名望甚隆,其已为四万名僧侣受过各种戒律,声名远播,正是日本国寻找的最佳对象。
鉴真也表示愿舍身前往日本传播佛法,但已东渡三次,均以失败告终,西野翔此次去扬州,就是要劝鉴真再次东渡。
阙浪细想之,这鉴真乃大唐第一名僧,如若前往日本国,那大唐岂非痛失佛门领袖?西野翔猜出他的想法,笑言:
“阙兄弟不必多疑,若以我等俗人的眼光来看地之广袤,无非是国与国的关系,而佛的眼光,早已超然国与国的纠缠,在鉴真大师眼中,从大唐到日本,与从扬州到洛阳并无区分。”
西野翔的见解倒让阙浪大开眼界,但若遵从他的见解,鉴真还是会去日本啊。
“西野先生言之有理,但两国百姓终究是粗俗凡人,不能即刻体会到鉴真大师的一片赤诚,对于大唐的百姓来说,损失甚重。”
“阙兄弟,一个人的视野及格局将最终决定他的高度,阙兄弟涉事尚浅,一些问题如雾里看花,终隔一层,想当年,达摩祖师从天竺海路而来,登陆广州,会梁武帝,再一苇渡江,面壁九年,终创禅宗,试问汝?达摩祖师是何国人?”
“天竺人!”阙浪被其一问,思维上倒是跟西野翔接近了。
“再试问汝,大唐玄奘法师至西天取经,开创大唐佛学盛世,而天竺僧人可有对其保留,不赠佛经?”
“没有!”阙浪回答得没什么底气,但内心却非常的认同,两个事例确实具有极强的说服力。
“再次试问汝,鉴真禅师东渡传法,可有甚不妥?”
“现在看来,也无甚不妥。”
西野翔精于辩术,阙浪哪是其对手,西野翔再用事例进一步阐述。
“天竺戒贤法师久等大唐玄奘法师多年,在玄奘法师至天竺之前,有弟子问戒贤:‘如何感知修行者已得道?’,竟不能答!后玄奘至,弟子再问,玄奘答曰:‘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汝刚才所说的体会问题,最终还是要看各人的觉悟!”
“西野先生这一席话,有如醍醐灌顶啊!”阙浪感叹道。
这一感叹,反激起了西野翔的表达,将他对大唐的走势分析和盘托出。
“大唐威震八荒,天下无敌,然从视野上,却犯了根本上的致命错误,倘若不重视,必将自毁长城。”
“喔,愿闻先生其详!”
“大唐一直都以陆地为疆,只知开疆辟土,却全然无视海洋之广袤,陆地为静,海洋为动,从来都是海洋吞噬沙滩,固守陆地者,必将四面楚歌。”
“那依西野先生高见,我大唐当如何?”
“当如太白先生所说,乘长风破万里浪,建造精锐海师,海陆一体,纵横海域,近可保护大唐子民及与大唐贸易的各国商户,远可直惩蛮夷,灭其国,夺其物。”
“西野先生想得太远,大唐已国富民强,还要倾力去建造海师,未免多此一举。”
阙浪听到这些理论,虽觉有理,但总觉得其是在痴人说梦,杞人忧天,就给他泼了冷水。
“阙兄弟,汝应记住,轻蔑海终将被海所轻蔑,倘若我日本国重新以海为疆,终有一日,掀翻大唐也并非奢谈。”
“西野先生喝多了吧,恐是看不到那一日啊!”
“在下看不到,我的子孙可看到,子子孙孙无穷尽也,终有看到的那一日!”
西野翔不卑不亢,完全符合遣唐使的自我思维,若不是今日心情大佳,也不可能讲如此之多,而阙浪认为其喝高了,心里在想,要让日本国掀翻大唐,再等一千年吧,两人观点上的不同,再讲下去恐会争执,伤了和气,西野翔索性先告辞。
三日后,众人如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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