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丁雪卫生间里面传出的,是一种细细碎碎咬人噬骨的尖笑声,很轻,很压抑,透着一股诡异极了的高兴劲,呵呵呵一声,又是呵呵呵一声,隔了几秒钟的时间,突然呵呵呵呵嘿嘿嘿嘿连成了一串。吓得丁雪当场退出门外,靠墙站在一团浓墨般的漆黑之中,一动都不敢动。
就算他敢动,哪里还能动得了!听见声音的那瞬间,两条腿本能地就已经软掉了。
那笑声,太骇人了,几乎激出丁倩身体里面所有的恐惧,随之而来便是一层一层的冷汗。她抱着肩膀瑟缩着听,脑袋一片空白。里面的笑声已经断了,周围是死一般滞重的寂静,几乎透不过气来。丁倩一手捂住嘴,一手抚着胸口,用力屏住呼吸捕捉动静。那笑声真的没了,好像根本就没存在过一样,好像刚才只是她气愤伤心之余的一阵幻觉。她终于缓过神来,扶着墙慢慢往门边挪动脚步,很慢,很轻,她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客厅里的灯打开,任卫生间里是人也好是鬼也好,把灯点亮总是不会错的。
可她还没来得及挪到能够着电灯开关的位置,卫生间里再次传出笑声,还是跟刚才一样,细细碎碎的一阵呵呵嘿嘿,像是传说里面干瘪了几千年的女巫,终于等到人肉吃时的兴奋和狂喜。
屋子里面一盏灯都没开,是漆漆黑的,但丁倩看见,卫生间半掩着的门缝里透出一些光来,水一般漾动的光。看着,看着好像是……对了,是烛光。有人潜进了丁雪的住处,正点着蜡烛呆在卫生间里发笑。
还是个女人!
丁倩真的是吓坏了,两腿发软,全身打颤,往脸上一摸,到处都是冰凉的眼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淌下来的。她呆站了一会,努力调整好呼吸,想着无论如何,得先进门看看再说,毕竟丁雪还在屋里,不能扔下不管。她深吸一口气,挪动脚步,想着万一出现什么糟糕的情况,就大声喊叫。这里楼上楼下都住满着人家,陆婷婷还醒着等她回去,呼救总是没错的。
她还没来得及把吓得棉软的身体挪动一步,里面那笑声,又一次传出,并且比刚才响,甚至比刚才夸张,是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样在笑,别说是在门外听着的人,恐怕里面正在发笑的那个人,都有毛骨悚然的感觉。丁倩一闭眼,刷的又是两行眼泪,然后人就瘫在了地上,再也不敢有所动作。
这次,她听出来了,那个点着蜡烛在卫生间里骇人发笑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妹妹丁雪。
千真万确是丁雪。
她们是亲身姐妹,从小一起长大,要不是刚才吓得头脑发昏,哪会辨不出她的声音来。现在,声音是辨出了,可丁倩比之前更害怕,怕得骨头都发了抖,心跳加速呼吸也开始错乱。她心想,可能是丁雪跟那个有妇之夫纠扯出矛盾,受了什么刺激,人都不正常了。丁雪活得太顺风顺水,从小到大没碰过什么挫折,如果第一次恋爱出问题,突然发点什么神经,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丁倩正想着,猛地看见自己身边的地上有了光,那光从客厅里投射出来,摇摇曳曳落在地上,微弱极了,却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连同那个拿着蜡烛一步一步往外走的丁雪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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