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七支尾羽足有文卿的小臂那么长,羽毛中空的硬管是半透明的,白色的薄膜纤尘不染,直到末端才染上冷色调的渐变蓝。
文卿像打开一把扇子一样捏着根部打开它们,七支羽毛静静铺开,蓝色的尾端以一种柔韧的弧度垂下,森林的光束抚过羽毛,文卿轻轻变换着羽毛的角度,仿佛正有一只纯白的、有一点蓝色的鸟儿乘着风低空掠过reads;。
被取名比尔的幼鸟最先做出反应,他欢快地鸣叫一声,幼嫩的嗓音有些像是从高空砸进湖泊的水滴,“啵”,他叫着,“啵”,“啵啵”,他跌跌撞撞地展开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的翅膀,奔向文卿另一只手上的羽毛。
文卿赶紧把两只手凑近。
比尔掉到羽毛上,他太小也太轻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啵”,他叫着,在羽毛上踩来踩去,好像在期待母亲像往常一样用长喙梳理他的茸毛,可这一次母亲却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啵”。他叫。
他停下了,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发出另一种沉闷了一点的叫声,“啵咚”,他说,“咚咚”,“咚咚”,“咚咚”……他转动着小脑袋,低头啄着羽毛,力道传到了文卿的手上。
四个人安安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西奥洛神色淡淡,安娜的笑容收敛了,特蕾莎早已泪水盈满眼眶。
文卿则有些难过。
他捧着安静下来的比尔不知如何是好:“现在怎么办?”
“如果你不介意,把尾羽留给他。比尔可以借助其中母亲遗留的气息长大。”西奥洛说。
安娜点点头:“你还有别的羽毛吗?最好还能有一些血和骨头。放心好了,不用太多。”
“我只留着这些,它们很好看,别的都吃了……早知道我就多要一点羽毛了。”文卿说,小心地托着羽毛和羽毛上的幼鸟。
特蕾莎用说不出的眼神注视文卿:“你还吃蓝喉雀?”
“什么?我?不,我不吃高阶魔兽,它们都太聪明了。”文卿说,“是其它的高阶魔兽吃了这只蓝喉雀,我只是要了几根尾羽。”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而且高阶魔兽都不好吃,想想它们强横的*就知道了,硬得咯牙。
“噢。”安娜说,看了西奥洛一眼。
西奥洛微不可查地冲她点了点头。
特蕾莎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小小交流,若有所思地望向卡瑟加顿山脉。
这一刻他们的脑中闪过同一种高阶魔兽。
狮鹫。
最后比尔由安娜送回了窝,文卿贡献出来的七支尾羽被她垫在比尔的身下,这只幼鸟轻轻啄了啄安娜的手指作为感谢。
四人渐行渐远,他偏过头,用一只眼睛注视着他们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啵”,他叫了一声,把自己埋进母亲的羽毛中。
经过这么一茬之后原先欢快的气息荡然无存,文卿一行人默契地加快了速度,将树影和花鸟都留在身后。
越接近精灵国,眼前的景象越是似曾相识。巍峨的望不见树冠的古树,潺潺的小溪环绕而过,拦截了前路。他们从凸出溪水表面的几根树桩上越过溪流,又在西奥洛的带领下安然无恙地穿过带剧毒的紫色灌木群,文卿一边走一边回头,身后的小径在他们走远后迅速闭合。
他们还路经一片被落叶掩盖的沼泽地,这上面有一种生长了浮根的树依靠误入沼泽地中的动物生存,为了迷惑和引诱猎物,它们会不断移动位置,并且结出一种像是葡萄串,闻起来极为香甜的果实reads;。
文卿看见一种像是猴子的巴掌大的小动物摘取果实食用。
“只有沼泽狒狒能吃黑桃。”西奥洛说。
但那个叫做黑桃的果实闻起来实在太香了,文卿还是没忍住,跑过去摘了一大堆塞进背包,琢磨着哪天有空尝尝看。
他的动作很快,好几只沼泽狒狒趴在树枝上惬意地摘黑桃往嘴里扔,吃着吃着却一手摸了个空。这下它们可炸了窝,黑桃树上霎时间吵成一片,听着像划玻璃一样叫人牙酸的声音响彻森林。
文卿归队的时候收到了三道充满谴责的眼神。
他心虚地笑了一下,就此老老实实地跟着西奥洛不再乱跑。
又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眼前终于豁然开朗。
和森林里从树叶中渗下来的光束不同,精灵国被一大片阳光笼罩着,一棵横向生长了数千米或者更长的古树伸展着躯体——它巨大的主体垂下的气根上长出了新的植株,每一棵树都彼此连接又彼此分离——它像是卧在森林中的一条翠色长龙,像是布满了洞窟的有着繁复木纹的山体,像是一条油画中的藤蔓,藤蔓上结出了无数果子,每一个果子都是一栋精灵的房屋,门窗看似奇形怪状,却契合了木纹的条理,于是每一座房屋都巧夺天工地和植物的本体融合在一起。
它像是某种神灵嫁接的树种,阳光不曾受到阻拦,风也不曾被拒之门外。
精灵和古树是如此和谐,联系又如此紧密。无数精灵在其中走动,他们每一个都是那样美丽和轻灵。
像蝴蝶飞舞在花丛。
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主体上长出的那栋木屋。
它看上去像在是一块巨大的翡翠之下,而那块翡翠拥有初春刚至时草木初芽里泛白的绿色。它有深棕色的主体,因为颜色太深而看不出纹理,可这种朴素也有一种惊人的魅力。
这是精灵王的居所。
风中传来植物混合的香气。
“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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