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之却朝谢婉芝一抱拳:“谢大人,我实在不知你竟对在下有这样深的成见。其实你我素未平生,实在是云泥之别。在下确实受杨宫主所托,杨宫主曾言道谢大人是唯一能救他的人。而谢大人似乎是处心积虑地要取在下的性命,叫在下实在难解。”
谢婉芝道:“你即便置身事外,但是却难保有人会利用你的身世。何晏之,你难道还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么?你的出身决定了你的命运,终究是会威胁到今上。这便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又冲沈眉一笑,“从我揭开你与沈碧秋的真正关系的那一瞬间,你便已经起了杀机,子衿,你想杀人灭口,却又要掩人耳目,实在是殚精竭虑,辛苦你了。”
何晏之尚在谢婉芝的控制之下,沈眉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唯有叹息道:“婉芝,你我曾在将军府共事经年,我并非想置你于死地。你经营江南二十余年,难道就不明白‘难得糊涂’四个字么?江南之势倾颓,非人力之所能及也。而今上对你,也未必没有戒心。否则,又怎会坐视你在江南道孤立无援,而不愿动用一兵一卒?婉芝,你之所以穷途末路,只能怨杨真真既无容人之量,亦无识人之明。”
谢婉芝悠然一笑:“你我不过各为其主罢了。子衿,无论沈碧秋是谁的儿子,而今,他都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刘南图未必不知道,不过坐山观虎斗而已。你们算尽机关,只怕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你们真的以为,掌控了江南四族八派就可以颠覆大清的江山?当年南陈的末帝宪宗陈深亦可谓雄才大略,最终也不是被四族出卖,落得身死庙毁的下场么?子衿,可莫要步他的后尘哪。”
沈眉淡淡道:“谢大人实在是多虑了,只可惜,你是看不到最终鹿死谁手了。谢大人不是想救杨琼么?那便到阴曹地府去与他相会吧。”
只听楼中发出怪异的声响,霎时间,从小楼的四个角射出数枚短箭,箭尖泛着幽光,齐齐射向谢婉芝诸人。四名近卫轮开手中的刀剑,一阵刀光剑影,将暗器尽数击落。左侧的一个近卫的手臂不幸中了一箭,瞬间双唇泛紫,抽搐倒地,只在须臾之间,便毒发身亡。
谢婉芝道:“原来是要在这里杀人灭口了?”她一挥手,剩下的三个近卫已将刀剑抵在何晏之的命门。谢婉芝冷笑道:“我若一定要死,便也要拉一个陪葬。”
何晏之倒也不惊惶,只是怔怔地看着沈眉:“你们杀了杨宫主?”
沈眉点点头:“斩草自然是要除根,况且杨琼乃是欧阳长雄和杨真真的儿子。晏之,杨真真谋夺了本属于你母亲的皇位,又逼她去渤海和亲。而欧阳长雄,就是灭渤海国,杀死你父亲赫连勃勃的主谋。”他的脸色凝重地盯着何晏之,“事到如今,你还要数典忘祖、罔顾父母的血海深仇么?晏之!不!浮舟少爷,你应该与你兄长共谋大业,而不是为了仇人之子处处与你兄长为敌,你可知道,你的兄长这些日子以来心中的苦痛!你怎可一而再、再而三地伤他的心?”
何晏之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这一日下来,他原本只当做是看戏,谁知,自己竟然真的是戏中的主角。他渐渐开始相信沈眉和谢婉芝所说的话,他们的话,真真假假,却能隐隐约约地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那便是他的身世。早年模糊的记忆在脑海中不断翻腾,他实在记不真切,那时他还太小太小,然而,有一个女子温暖的双手却一直如影随形般跟随着他,他始终觉得,那是应该就是母亲的双手。
母亲,这个称呼太过遥远,但是依旧能使他意眩神迷。这一切似乎来得太快,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未曾想到,自己竟然是在这样的生关死劫得知了自己的身世。诡变莫测间,他甚至没有时间伤感,只能强忍着心中纷繁芜杂的情绪,甚至忘记了抵在自己后背的刀剑,只是微微一笑:“听沈庄主言下之意,难道说,是在下给少庄主带来了祸事?在下真是罪大恶极了。”
沈眉长叹一声:“你的兄长太过心软才会被仇人之子所惑,他早一日杀了杨琼,断没有今日的节外生枝。你却因为不明真相,做了许多错事。浮舟少爷,你难道不后悔吗?”
谢婉芝道:“沈眉,如果你真的在乎这小子的命,就立刻放我离开沈园。这里应该有通往归雁庄外的暗道吧?”她一挑眉,“你若是再犹犹豫豫,信不信我立刻砍下他的一只手来?”她的话音未落,挟持着何晏之的那个近卫便举起手中钢刀,对准了何晏之的右手,只须钢刀一落,何晏之的右手便要被砍落。
沈眉厉声道:“不可!”他仿佛十分地为难,终于咬牙道:“好!我送你出去!”
谢婉芝却仍盯着他:“我问你,皇长子真的死了?”
沈眉道:“是!”
谢婉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欧阳长雄也曾救过你,你害死他也就罢了,为什么,连他的儿子也不放过!”她几乎有点歇斯底里,眼圈也微微发了红,咬牙道,“沈眉,你恩将仇报,不得好死!”
沈眉冷冷道:“欧阳长雄之死并非我一人之力可以为之。杨琼乃杨真真之子,不得不死。”
谢婉芝哈哈大笑,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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