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觉曾多次听独孤伽罗和自己讲南朝之事,心知她向往深切。如今宇文泰派遣他前往江陵巡视,他即刻想到了把独孤伽罗一同带去。想着政务不繁琐时,便可带她悄悄前往她想去的那些南朝地域。
江陵地处长江中上游,南临长江,北依汉水,西控巴蜀,南通湘粤,地势险要,物产丰饶,地宝天华,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江陵本属南朝且为梁帝萧绎登基之地,两年前,萧绎暗中联盟齐国,意图对魏国边界作乱。宇文泰令于谨、杨忠、宇文护领兵攻陷了江陵,杀死了梁帝萧绎,掳掠了江陵十余万百姓及士族至长安。
独孤伽罗至今仍记得两年前三位大将军凯旋归长安城的盛况。数百辆马车上拉的全是南朝的珍贵器物,南朝宋的浑天仪、南朝梁的日晷铜表、曹魏的相风乌、铜蟠螭趺、直径四尺周围七尺的大玉和那些舆辇法物······
纵使见惯北朝珍宝的独孤伽罗也被那些带着南朝特色的珍贵器物吸引了眸光,而宇文泰赏赐给宇文觉的物件也多数被送往了她所居的沉香阁。
李娥姿也是那时被宇文泰赏赐为杨忠府第婢女的,因她容貌美艳动人、德行端庄,独孤信讨了她回来给独孤伽罗做近身婢女。
独孤伽罗从李娥姿处听闻了许多江陵的景致和风俗,李娥姿亦曾去过南朝的很多地方。当她细细讲与独孤伽罗听时,她讲述的是对自己国土的深切思念,听在独孤伽罗耳中,便化为了一种深切的向往。
观物与听景都不如亲眼所见,独孤伽罗紧紧抓着宇文觉的臂膀,闪着晶亮的眼眸又问了一遍,“觉哥哥当真没有骗伽罗么?”
宇文觉捋了捋独孤伽罗额前的碎发,宠溺道:“从小至今,我何时、何事哄骗过你!”
独孤伽罗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宇文觉的确从未哄骗过她。
欣喜之余,二人听闻奴仆与婢女问礼“夫人”,皆站立了起来。
发髻高耸、身着华服的崔氏被婢女搀扶着款款而至,崔氏额前发髻贴挂一颗夜明珠,越发衬得玉容圆润似满月,她温婉慈爱的面容上带着笑意瞧着并肩而立的独孤伽罗和宇文觉。
独孤伽罗忙向自己阿母屈身行礼,宇文觉虽为世子,但宇文家族毕竟不是名义上的皇族,孤独信在朝中的威望并不低于宇文泰,故宇文觉也是拱手一礼,向崔氏问礼道:“侄儿来时已入夜,侄儿怕叨扰了夫人,故没有前往问礼,不曾想夫人还未歇息。”
崔氏温婉一笑,对宇文觉还以一礼,“入夜许久,小女还烦扰着世子,实属失礼。”
宇文觉听出崔氏是在下逐客令,崔氏是汉家女子,素日恪守着汉家束缚女子的礼教。见独孤伽罗在独孤信的宠爱下日益失了礼教,虽有心管束,却不敢多加管束。昔日,不管宇文觉是同姐妹们或是独自来独孤伽罗所居沉香阁,一旦夜深,崔氏必定会婉转着催促他们回自己府邸。
宇文觉知晓崔氏是为了独孤伽罗的清白声誉着想,故从未生过她驱逐自己的气。他对着独孤伽罗温柔一笑,又对崔氏拱手一礼道:“明日一早还要去朝堂,侄儿先回府邸了。”
独孤伽罗把身上的白狐披风递于宇文觉婢女手中,让她们为他系好,目送着宇文觉带十余奴仆、婢女离去。
待宇文觉离去,崔氏本有话要交代独孤伽罗,见她稚嫩的面容带着疲倦之态,故作罢,叮嘱李娥姿伺候她早些歇息,便回了自己所居的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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