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可怜人多了去了,我父亲与我母亲,乃至我姑母,我祖父……哪个不可怜?
与之相比,程普的所作所为,只能说是自暴自弃、自选灭亡。
郇瑾对他连感到怜悯都欠奉。
程双陆别过脸,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那第二呢?”允僖不耐烦地打断了郇瑾,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少数两句程普,专注正题。
“第二,”郇瑾轻笑了一下,在案几上轻轻地描了个“二”字,嗤笑道,“银子。”
“芙蓉膏给不了韩昊他预计的那么多的银子咯。”
“芙蓉膏价值千金,”赵四的额头微微冒汗,这时候已经完全意识到今日这群少年的恐怖之处了,但仍不想在对方的口里,自己这些人这几年的坚持和努力都完全毫无意义了,便忍不住继续分辩道,“韩昊坐拥那么多处花田,他都不需要全部卖出去,只要卖……”
“芙蓉膏价值千金,那是在需要它的人眼里,”郇瑾毫不客气地打断道,“赵四前辈,芙蓉膏于你,于我,分文也不值!”
“但韩昊可以把它秘密散播到百姓之间,只要他想,他可以让百姓相继染上芙蓉膏之瘾!”赵四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与郇瑾争论道,“诚然,在郇小兄弟眼里,戒不掉的都是懦夫,可百姓之中,您眼里的懦夫总是比勇士多得多的,真走到那一步……”
“真走到那一步,韩昊也不过是自取灭亡,”郇瑾怜悯地看了赵四一眼,提醒他道,“芙蓉膏价值千金,有几个百姓买得起的?”
“他,他可以不对百姓卖那么贵啊,”赵四被郇瑾逼得捉襟见肘,茫然无措的模样几乎都有点可怜了,喃喃道,“只是这样一来,芙蓉膏的价值必然缩水,以韩昊之贪,未必乐见。”
“这是其一,其二是,纵然韩昊压价,他又能压到多少?”郇瑾摇了摇头,不以为意道,“赵四前辈,你知道,西川如今粮价几何?洛阳如今粮价几何么?芙蓉膏的价格再低,低得过如今的米粮之价么?”
赵四呆呆地摇了摇头。
“自古以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郇瑾轻轻道,“然而历朝历代百姓所求的,很少很少,少到,不过就是一个吃饱喝足,安居乐业罢了。”
“今上自登基以来,一直兢兢于保泰持盈之道,用使朝序清宁,民物康博*……洛阳西川米仓充盈,米粮之价,较之孝宗朝间低至三成,在这样蒸蒸日上的朝廷里,芙蓉膏是很难在百姓之间盛行起来的。”
一个蒸蒸日上、百姓都安居乐业的朝廷里,这种虚无缥缈的欢娱,纵能给人带来一时的冲击与灾难,但终难抵得过人心的积极与抵制。
我吃得饱喝得够,要衣有衣要米有米,日子过得开开心心天天都有盼头了,做什么要花那银子买那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来沉湎逃避?
除非芙蓉膏的价格可以压低到米价之下……不过,郇瑾嗤笑一声,那韩昊的路子,也走得挺折腾的。
“那我们这些年的坚持,”赵四被郇瑾驳斥得茫然了,一时拐不过弯来,脑子有点懵了,“难道都是毫无意义的么?”
“当然不是,”程双陆猛地站了起来,寒声道,“韩贼纵然自取灭亡,但他造成的伤痛,却是会实实在在存在的,我们绝不能因为他那害人的路子走不通,就坐视旁观这么看着他真的走下去了!”
“纵然真如郇小公子所言,韩贼的计划走不通洛阳,我父亲也是自甘堕落,但至少这些年在西川城里被他私自拉去试药的百姓军士,都是实实在在无辜的可怜人啊!”
“在这一点上,我赞同程姑娘的看法,”允僖缓缓地抬起眼,一锤定音道,“韩贼,该死。”
——如果说,先前对韩昊的厌恶,在允僖这里,还只能算是私怨和对其人品的鄙夷,今日之后,却是彻彻底底的公案了。
“韩贼祸我大庄江山,”允晟也捏着手指压着脾气勉强平静地开口道,“我在一日,必除之而后快!”
“行吧,既然你们都这么坚持,”与其他人慷慨激昂的状态相比,郇瑾那懒洋洋的随意姿态在其中都显得有些突兀了,他该说的都说完了,到此,也只能摊了摊手,一针见血道,“那谁来说说,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办吧?”
众少年一时哑然,允晟、允僖沉思半晌,兄弟俩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开口道——
允晟:“回冀州。”
允僖:“去韩府。”
兄弟俩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允晟正要开口,允僖抢先打断他飞快道:“二哥,现在冀州不是我们想回就能回的了,一路上还不知道要遇到多少麻烦,反而既然我们背着韩昊先一步溜回了西川城,在他毫无防备之下,我们如果能偷偷溜进韩府,说不定可以找到……”
“好吧,”郇瑾猛地站了起来,一脚踹翻了一条凳子,冷笑道,“我只说一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但是出了事,就绝对不要再指望我想任何方法去救你!”
允僖愕然回头,有些懵懵地看着突然发怒的郇瑾,不安地挠着头道:“郇小二,你有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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