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时期, 自洛阳寄来的一封封书信里,描绘的件件永寿宫趣事,是她平淡乏味生活里唯一的亮光。
你试想过,亲眼见到自己的“光”的场景么?
幸之所至,有生之年,能得见你。
自回到西川后,一件又一件的阴谋泥泞,数月里的停滞止步,父亲的绝望压抑,处境的压力严苛,这一切的一切带给程双陆的抑郁艰难,似乎都随着昨夜吕梁的那把大火,以及那在火光里意气风发地大笑着转过身来挥舞双臂的少年,全皆被一扫而空。
殿下,您是这阴谋泥沼里,让我而今还能坚守住最后的那一抹底线的希望,您是这世间,最耀眼的,那一束光。
您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惹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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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川城内,韩府。
“你的意思是说,”韩昊眉梢微皱,看了看那跪在灵堂前死死垂着头压抑着哭声的侄子韩岐,苦思不解道,“父亲不是自己去的,而是被人,被人给有意谋杀的么?”
韩昊这话一出口,纵然韩渊的死完全跟他没有关系,但作为一个本就日日盼着韩渊早日咽气的大儿子来说,他也不是不心虚的。
这心虚里还带了那么一点的震惊与说不出来的懊恼,心道老子我那么多年都等了,这是谁,那么沉不住气,竟然还真就敢这么把老爷子给暗杀了?
“是的,”韩岐扒着韩渊的棺木,缓缓地直起了腰,颤抖着嘴唇道,“我有八成以上的把握,祖父是被人故意换了药,谋害致死的。”
“那歧儿你的意思是?”韩昊其实并不想在这多事之秋再横生枝节了,管他韩渊是怎么死的呢,反正老头子是终于死了,日后天大地大,韩氏之内,独他韩昊最大了,韩昊还有一堆雄才大略等着他去施展呢!
“自然是要彻查凶手!”韩岐愤怒地回过头来,握紧了双拳,压抑着脾气低吼道,“祖父死得不明不白,这事怎么可以就这么过去了?若不彻查出真凶,将其绳之以法,我韩岐死不瞑目!”
“好好,”韩渊病倒前那一两年,很是放了一大批嫡系部队在他最疼爱的孙子韩岐手下,韩昊而今也不想与韩岐因为这些无谓的小事的正面翻脸,见韩岐是真的怒了,韩昊立马退了一步开始安抚道,“听你的,都听你的,彻查真凶!”
“我这就下令,全城搜查,势必缉拿真凶归案!胆敢谋害一国之大将军,贼人实在是狗胆包天!”
韩岐闭了闭眼,脸色一时异常的严峻难看,但终于,一直到韩昊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他的脸色许久,寻了个由头出去后,韩岐都一直忍着没有发作。
在灵前痛痛快快地哭了一整晚,最后干脆哭昏了过去,在韩家几位长辈的示意下,韩岐的妻子孙氏指了几个下人过来将韩岐抬回了屋内,等韩岐一夜睡起,呆呆地看着顶上的帷幕发呆出神的时刻,房门一转,却是堂弟韩睿轻手轻脚地进得了门来。
“歧四哥,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吧,”韩睿压抑着恼火质问韩岐道,“你看大伯那装摸做样的态度,他可有半点为祖父伤怀的真心么?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韩家日后,无论听谁的,我韩睿都是不会听那么一个毫无廉耻的小人的!”
“七弟!”韩岐抬起头,有些疲累更有些严厉地制止了韩睿剩下的话,“你也知道那是你大伯,那是你的长辈!你就是这么对长辈说话的?”
“歧四哥,你少来愚忠愚孝那一套了!”韩睿满眼不忿道,“知道的,知道那是大伯,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韩家进贼了呢!”
“祖父还未去,他就敢占了外书房为己用!祖父卧病在床,他天天夜宴欢饮通宵达旦!你看看他那样子,有半点为人子为人长辈的姿态么?”
“所谓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兄不友、弟何恭?父不慈,子何孝?大伯这作态,真让他执掌韩家,我看,那离我们韩家彻底玩完也没多久了!”
韩岐沉沉地叹了口气,许久都没有说话。
“歧四哥,祖父走前,”韩睿也不耐烦绕弯子了,直接道,“是把象征着家主权柄的玉笏放到你手中了吧?”
“七弟!”韩岐抬起眼,瞠目结舌地望着韩睿,当即辩驳道,“那是,那只是一个玉笏板,那只是祖父告诫我日后要好好为国尽忠的期待而已……”
“四哥,我不管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可那就是象征着我们韩家的家主权柄所在之物!”韩睿烦躁道,“传了这么十几代了,一直如此!”
“你可以不把那当作家主象征之物,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不要,可以,但你绝对不能把那东西给了大伯!”
“你要真心不想掺合这滩浑水,就把玉笏给我!当然,你也可以不给我,但你若是给了大伯,那你就真是我们韩家的千古罪人了!”
“无论如何,祖父刚去,”兄弟俩僵持许久,韩岐闭了闭眼,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艰难道,“我不欲让他老人家头七未过,便看得子孙在灵堂前争权夺势争得头破血流。”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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