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华苑的西配殿的厢房里,一袭粉衣美艳的牡丹, 半趴在那铺着金黄色的绵布的桌面, 边上除了酒壶无下酒小菜。
是的,她用尽了计谋终是得愿以尝嫁进续府成为他的女人……然而, 她如今又得到了什么呢?
以妾侍的身份被抬进来,无拜堂,无宴席……这些都不打紧, 这么多日子以来, 那个男人又何曾想过要过来这边,想过要来看自己一眼?
“呵……”半趴在桌面,举起手提的酒壶, 侧仰起头,壶口长水如柱地灌进了那张红唇嘴中,如牛饮水。
“……不, 其实,来过的。”她笑得痴迷又悲伤,自言自语, “是来过一回……”
来了, 饮了半盏茶, 对她却无话, 凭她如何施展媚术, 那男人始终无动于衷, 一如多年前, 分毫未改, 不曾变过。
二人都不曾言语,临走前却说了,只说了一句,“你是何苦作贱自己,牧叔必是不愿看到你如此。”
尔后,头也没回便离开了她这个厢房。
那个男人,是来了这里,不过只是作作样子,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飞身离开了,连家丁与护卫都未惊动,以他的厉害,自然无人能发现那一夜他根本就没有留宿。
又往嘴里倒灌了好几口,直接把自己给呛得咳的上气不接下气。那样什么都不在乎的一个男人,怎会因着母亲的一句话而大费周章演这么一出戏,前来根本不想踏足的地方?
呵,根本不必想,定是那人说了什么,这个男人才会宁愿做做样子欺上瞒下用上欺骗的手段,也要做给那人看讨那人欢心罢。
什么天子赐婚?什么本是不情愿?什么是家族遗命?如今,想必没人比他更欢喜这门婚事了罢?看他那眼底的愉悦,连隐藏一下都不肯,如此招摇,如此……讽刺得叫人万箭穿心地疼。
这一切,她当初何曾想过?她一直都以为,这个凉薄而无情的男人,终有一日是自己的,即便无情无爱,他们才是天生的一对……
如今,越来越是明白,当初的自己想得有多天真!
是啊,当初他何曾没想过如今自己的处境呢?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她不怨,真的,不怨。
此时的外屋,跪着一少女,已经跪了有一日了,隔着重重的门她都还能看到那跪在外头摇摇欲坠的身影,简直招人厌烦。
“让她进来吧。”倒了倒手中的酒壶,连一滴都滴不出来,牡丹脸上带笑,又缓又慢地道了一句,却有人听得见,关上的房门开启,外头传来细小的声响,不一会,便见摇摇晃晃的身影毅然地走了进来。
“噗通”一声,又跪下了。
看罢,牡丹又笑了,随手一丢,酒壶不知被她丢到了哪处,却未发出一丝声响,仿佛被暗处的谁人给徒手接住了一般,多神奇。
眼神迷离转向跪在地上的少女,神情茫然视线涣散,幽幽地开口,“真的就如此想去?”不惜跪上一天一夜,不惜抛下她这个主子,抛离育她养她之地,就那么想去?
呵……
都一样,每一个都一样!
少女磕头,双手匍匐在地,声音却格外的坚定,“求宫主成全。”言下之意,非去不过,即便……
“按宫规处置也要去?”
星罗宫可不像名字美好,宫规的残酷,连她这个宫主都觉得太无人道极是可怕,别说真正要受罚之人,能否活着通过都不知,别说能完全了。
就如此想去吗?即便以命来换。
又是一磕,“求宫主成全!”
成全?呵……谁人来成全自己?
牡丹冷笑,用那涣散的视线,定定地注视着那跪地匍匐之人,曾几何时,这是她得意之作,年纪小小练就无情无欲,武功更是一绝,早已凌驾于她这宫主之上,放于江湖都是能排得上名的顶尖高手了。
而如今,不过是一个杀人任务,她却要自毁一切也不愿再待在星罗宫了。是外头太过精彩太过有吸引力了,还是她这个宫主做得太过失败?
想至此,牡丹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好看的唇抿着,过了良久,才一字一气,“带她回宫,执行。”
屋里响起了第三人之声,同时出现了两人,都是年轻女子。两边提着跪地匍匐的少女便出去了,屋门重新关上,无风无波,平静极了,仿佛方才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此时的桌面,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壶新的酒,满满当当。
伸手捞起酒壶,仰首就往嘴里灌,脸上的神情已变得麻木,说不出是孤寂还是悲凉。
西华苑之事宫沐不知,大约也没兴趣知,这边倒是出了件大事,一下就把他给惊怔住了。
“什么?四皇子被禁闭?”
宫沐蹭地站了起来,脸色大变,随即又觉得自己太过激动,抽了抽嘴角,尴尬着脸缓缓又坐了回去。而将此事告知于他之人从头到尾都看进眼里,不免叹了口气。
“四皇子不受宠且出身低微,你即便心软,也无济于事。”这天下可怜人何其多,也不多那一个皇子,何须为不相干之人动恻隐而劳累自己不说,引来重重危机尚也不知。
即便知晓这个男人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听进耳里,宫沐仍觉得刺耳难听。抬着下巴绷着脸,“人的出生并非他自己可选!你又何必轻视于人。”
再说,“不管如何,他都是皇子。”比天下千千万万人都高贵,不是吗?
续祁难得被咽住了,的确,四皇子出身再低微那也是皇子,可聪明如眼前之人,又怎会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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