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九歌。罢了,随他们去闹罢,让二师兄派人去告诉他们一声,莫要任性而为,待我取回武盟令,都回去领罚。”马车内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却是正是青城掌门,林子规。
“是。”那汉子应了声,驾着马车退出了人群,辗转上了岸边青石铺就的小路,扬长而去。
林子规坐在马车中,轻轻捏了捏眉心,她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面色也有些苍白,近日来的头痛折磨得她几日都不曾睡好,一闭上眼,满眼满世界的都是旧宅的紫滕花,都是她曾经的欢声笑语,只是那梦总是让她觉得少了什么。
梦里,她一个人欢笑,一个人流泪,除了那紫滕花架上的繁花,那个梦中的世界是如此的寂寞,寂寞得,让她害怕,而后,就是那场屠戮,那场大火,那似是无尽的红光占据着整个梦境,直到她惊醒。
按了按涨痛的太阳穴,林子规从怀内摸出个白瓷瓶来,握在手中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揭下瓶塞,倒出一粒米粒大小的丹丸。
看着这丹丸,林子规稍稍犹豫,还是吞了下去。
百忧解,解百忧,千愁去且来,往复解烦忧。食可解忧,长久伤神。
师父下山时的交代还在耳边,林子规闭了闭眼,收好瓷瓶,靠在车内的软垫上,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
顾不得了,这些,都顾不得了,武盟令如此之重,不容有失,她还有太多事要布置,没有时辰可以浪费,今晚,必要取回那令牌才能保住青城派的清名,诸事因她而起,她不能让师父再失望了。
日暮西斜,青篷马车在官道上带起一片烟尘,向着斜阳中帝都那青黑色的高墙缓缓而去。
……
夜,黑沉朦胧,一轮晓月挂在天际,如勾如丝,清清冷冷的月光飘洒而下,落在这紫禁城中,未曾落地,便被这浓沉的黑暗吞没。
刚过了三声更鼓,黑暗中两条人影便如鹰鹞一般掠上宫墙,手脚并用,不多时便爬上了三丈多高的朱墙。
宫城内一片寂静,白日里的琉璃金顶在微弱的月光下,如同一个个狰狞的影子,一排又一排,似是随时都会将来人吞噬殆尽。
眼看着一队侍卫提灯而过,两个黑影无声地掠下墙头,几个纵跃,穿梭在各个宫室小院儿之间,一路躲躲藏藏地避过巡夜的卫士,向着那依旧灯火通明的勤政殿而去。
夜风轻寒,祁子瑞站在勤政殿前汉白玉铺就的高台上,扶着玉石栏杆,仰头望着天上的勾月,冷峻的面容映着月光,有些模糊了他俊朗的五官,那挺直的背影那么孤寂清冷,仿佛占尽了天地间所有的孤独。
“皇上,天儿凉了,披上这个吧。”一个年老的太监手捧白虎斗篷上前给祁子瑞披上,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福生。”祁子瑞轻唤了声,眼睛却还粘在那几不可见的悬月上。
“老奴在。”那老太监躬身应了,静静等着祁子瑞发话。
“今日是赏枫之会,她没有出现。”祁子瑞眼中星光一闪,他闭了闭眼道。“我似是想她了。明知是不该,真是荒唐!”
“皇上仁厚,且容老奴一言。”福生头也不抬地缓缓说道。“皇上胸怀天下,却也年少情长,世间枭雄者,不堕欢情,明君仁圣者,不恋女色,皇上若能放下此女,大业可成也。”
祁子瑞低下头看向高台下灯火隐隐的昏暗广场,许久才叹息了声道。“何其难啊。”
“皇上,那林府小姐已然远走,还望皇上保重龙体,再莫留恋才是。”福生说得忠恳,语意也坚决,引得祁子瑞又是一声叹息。
“福生,你且进殿去,我要静一静。”疲惫地抬了抬手,听到背后的福生脚步声远去,祁子瑞盯着高台下的一处黑暗道。“阿成,还没有她的消息吗?”
“尚无。”黑暗中闪出一个人影,向着祁子瑞垂首一礼道。“属下只知青城掌门已痊愈出了青城山,只是现下,行踪尚且不明。”
“她……去了哪里?”祁子瑞扶在栏上的双手紧握,咬了咬牙道。“今日那船可有异象?”
“无,严九歌只在船上寻欢作乐,并不曾上岸,也不曾见有人上船。”
“且去告诉他们,看紧那船,若无口谕,不得放严九歌擅离!”祁子瑞声音带着些许沙哑,他抬头看向虚空,轻声道。“去罢。”
“是!”那阿成应罢,身形一闪便融入了黑暗之中,偌大的玉台上,只余祁子瑞一人对着夜空发怔。
“紫藤……你在哪里?”祁子瑞紧抿着唇,双拳越握越紧,直到指节发白,他才苦笑道。“我不该留你的,如此乱我心者,我不该留你的。”
心口处是熟悉的痛楚,如同十三年前一般,几欲爆裂的痛,渐渐漫延,祁子瑞深吸了口气,堪堪转身,只觉得颈间一凉,一把银光流动的宝剑直直地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子规……”祁子瑞看着对面那蒙着面的熟悉身影,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他深深地看着一身黑衣的她,轻声道。“子规,你痊愈了。”
这是肯定句。林子规皱眉看向这个陌生的年轻皇帝,扬了扬下巴道。“你识得我?”
祁子瑞一噎,嗤笑道。“怎么,几日不见,便要装作不相识了么?”
“哼!废话少说!说!武盟令在何处?”林子规抬了抬剑尖,立时在祁子瑞颈子上割开了一道血口。
祁子瑞皱眉看向对面执剑的林子规,子规还是那日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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