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民间公认的大棋手也叹息道:「他在此处投了一子还算不错,可他为什
么不拆边?他难道不知道这是大场?」
有人附和道:「此人为什么如此偏好尖冲?这手棋到底好在哪里?」
「还有此处,他为什么要弃子脱先,此处接上不好么?这里被冲断之后棋便
会被分成两段,再想补救就太难了!而因为这手的原因,这本来的活棋也变得死
活未卜,若是再被屠掉一块这林玄言可以直接投子认输了!」
林玄言自然不知道那些对于自己的纷纷议论,他落子很快,几乎是在固定的
时间内便能落下一子。于是大家更范嘀咕了,你的剑快就快,越快越好,没人说
你,你难道不知下棋长考很好么?赶着回家吃饭?
林玄言看着棋盘,忽然有些想念徒儿煮的桂圆莲子羹了。
虽然林玄言棋下得很是笨拙,棋形更是丑不堪言,但是下了五十多手,虽然
跌跌撞撞,竟然也没有下出明显可以认输的劣势。
下到百手的时候,李墨的落子却慢了。他看着棋盘上的黑白子,心中暗
暗数目。
而林玄言却猛然转头望向了窗外。
一直气定神闲的他在确认那道气息的源头之后也露出了极为震惊的神色。
秋风席卷,掠过了墨梅阁的琉璃秀瓦。
一直到李墨啪的一声落下了下一颗子的时候,他才微微一笑,跟了一子。
…………
本来震惊无语的萧忘在确认了季婵溪身上的气息之后,凝重的眉头忽然一展。
季婵溪带来了太多太多的惊喜,六境巅峰何其了不起。更何况她隐忍不发了
这么多年。足够当得起任何赞美和敬意。
但是还是不够。
因为六境七境之间的天地堑你季婵溪依旧没有迈过去。一线之隔便是人神之
间。
位于人间之上那座高高在上的浮屿,其间之人最低便是七境。因为那是一道
衡量强大的标尺。进入七境并不算真正的强大,试道大会里的年轻天才们以后都
会纷纷跨过那道坎。但在这个年纪进入七境,便是仅有的天才。
所以他的声音依旧自信。这种自信便缘于强大。
你们以为我萧忘真的只是七境?
你们不敢想只是你们缺乏想象,不代表我不能再更上一层楼。
「季大小姐,我没有看错你,你果然很强。比任何人想的都要强。但是你依
旧会输,这不是你的错。你遇到其余二人都可得胜,奈何你遇到的是我。在我的
境界面前,即使你那位哥哥真的如传闻中进入了第七境,对上我也依旧毫无胜算。
婵溪,认输吧。你已经足够精彩了,我不想伤你。」
说着。萧忘也向前迈了一步。
那一刻,他的气息陡然拔高,一下子冲破了七境的瓶颈,来到了第八境!
气象巍巍峨峨,如崇山峻壤骤然拔地起。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无语!他何时进入的八境?他早就进入了八境?
季婵溪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时那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纹路。她放下了
手,望向萧忘的目光多了些情绪,那依旧清冷的神色里却带着些许怜悯。
这是她说的句话。
她的声音很是清很浅,如秋风拂红叶,沧海照冰轮。又像是林外小溪里澹澹
而过的水声,如此清雅如此秀美如此凄清。
「我娘曾经对我说,男人都是又蠢又自信,道法低气量小,趋炎附势,敬畏
强者,欺压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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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还说,他们都认为女子素来低贱,无慧根还好,若有慧根且不能修行,
必然会被虏去做修行的鼎炉。我娘对我说,她生我的时候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
许多东西,醒来时枕盘有张纸,纸上画着魔鬼。她知道我生而不凡。她希望我能
成为一个人间绝有的女子,不似春风转瞬即逝,不似秋蝉落寞而鸣,也不要像她
一样只能委身于他人换取权利,最后只能等着年岁过去,香消扇坠。」
不知道为何,阴阳阁阁主季易天此刻宛如一根被劈焦的槁木,他年轻的容颜
泛起了皱纹,他的鬓角有了霜痕。那一瞬间,他仿佛苍老了几十岁。
他的手臂在袖子中不停颤抖。季婵溪的母亲,他曾经发疯似爱的一个凡人女
子,早已死在了那年的冬天。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他以为对季婵溪的百般呵护
便能弥补自己心里的愧疚。后来,他在和其他女子鼎炉双修之时也再不会想起她。
他以为自己早已忘了。
他以为他这般作恶多端之人早已无资格遑论真情。
但是这一刻他还是流下了眼泪。是我季易天愧对于你,是阴阳阁愧对于你。
时间仿佛回到了那一天。天上飘着细雪。那尚且年轻美丽的女子握着娇小少
女的手,默默告诫她一些人生的道理。告诉她男人都是坏的,告诉她木秀于林风
必摧之,告诉她慧极必伤须要藏拙。告诉她年轻不是力量,美貌不是力量,那些
只能随浊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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