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藕的妈妈想了想说:“柜里倒是还有俩‘红星’苹果。”
“那就给她个。”
衣柜就在堂屋的东北角放着,唐小藕的妈妈起身去取。“红星”苹果的香味较浓,每年村里下苹果的时候,唐小藕的妈妈总会买上十几个放进衣柜里,借其香味熏染衣裳。时间长了苹果陆续烂掉,如今只剩下两个。
见孙媳妇只拿出只苹果,唐太奶奶说道:“也给大鹏吃个。”
“他俩分开个就行了。”
“反正也搁不了多少时候了,吃了不比烂了强啊!”
唐小藕的妈妈想想只苹果在柜里起不了多大作用,便都拿了出来。
“孩生日娘苦日,”唐太奶奶对唐小藕说,“把苹果切给你妈块。”
“我咬口就行了。”唐小藕要去找刀,被妈妈叫住。
唐太奶奶胃不好牙口也差,瓜果梨枣从来不碰,但她喜欢看年轻人吃东西,尤其是吃脆生的瓜果及青菜。看着姐弟俩“咔嚓咔嚓”的把苹果吃完后,她心满意足的由孙媳妇搀扶着回了自己的屋。
……
唐小藕的爸爸在外县工作,两个月才回家次。唐太奶奶俨然视自己为唐小藕他们娘仨的保护人。唐小藕的爸爸每次离家之时,唐太奶奶总是这样对他说:“在外头把自己照顾好就行了,甭惦记家里,有我呢!”唐小藕的爸爸不善言辞,听了只是笑笑。与唐小藕的太奶奶辈子针尖对麦芒的唐小藕的二太奶奶,若碰巧在场的话,肯定会接上这么句:“这个老营生真能说大话!(营生:东西的意思)——你能跑啊还是能颠?!能抓啊还是能摇?!”这时唐太奶奶肯定会毫不客气地反击她的妯娌:“你好!吃喝都得让人端到嘴边上!还动不动卖老豆包子(撒泼)!”
两位老太太打年轻时就不对付。早年,她们的争执多与个人得失有关,吵架后会互相记恨,很长时间不犯来往。当她们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后,都不再管家务便没有了这方面的矛盾,但是相处的依然不够融洽。起先,她们的后辈们闻到火药味儿就忙不迭得给她们劝和,后来发现她们根本就不往心里去,纯粹以斗嘴皮子为乐,于是当两人碰到起再进行唇枪舌剑时,后辈们便像看小孩子吵架似的,不光不劝止有时还在旁煽风点火。——等两位老太太明白过来后并不生气而是笑的哗哗的。
尽管人老了身高会缩,唐太奶奶看上去依然够高的,村中与她差不多年纪的或者比她年纪小的老头老太太大都驼了腰背,她的身板却依然直溜溜的。早年,每当有人夸唐太奶奶长得高,唐二太奶奶就撇撇嘴插上句:“也就是穿衣裳比别人多费些布料,有啥用啊!”唐太奶奶决不姑息她的妯娌,会立即奉送句风凉话:“高个子门前站,不干活也好看!”
唐太奶奶无论是长相还是持家都比她的妯娌强,但她依然觉得自己差了半截,这是因为她的妯娌生了五个儿子,她却只生了儿女,而且唯的儿子还直病病殃殃的,雪上加霜的是她的儿媳也就是唐小藕的奶奶,也长年抱病。
唐小藕的太爷爷弟兄三个。她的三太爷爷年轻时便去闯关东,从此音信皆无;每当听太奶奶提起他来,唐小藕总是幻想她的三太爷爷有天突然回家来。
唐小藕的太爷爷在唐小藕八岁那年去逝。唐小藕小时候经常在十五里之外的姥姥家,跟太爷爷相处的时间不多。唐小藕听太奶奶说太爷爷跟她不样,喜欢闺女孩子(无意中露出她重男轻女),看到唐小藕就招呼她,但因唐小藕生性腼腆加上经常不在家跟他有些生分,不肯靠近。在唐小藕的印象里,太爷爷个头不高,团团脸,红脸膛,留着及胸的花白胡须,背微驼,穿着褪了色的藏蓝粗布大褂,勒条洗得发白的粗布腰带。太爷爷吃饭时,唐小藕老是盯着他看,总担心他连胡须吃进嘴里,他的胡须随着他的咀嚼而抖动,让唐小藕觉得十分有趣。唐小藕记得他经常扛着蹶头上坡,与村中些上了年纪、身体还算硬朗的老人去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
唐小藕的太爷爷年轻时不只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农闲时还会外出扛活,每当手里积下几个钱就拿去买地;在他零打碎敲的攒下十几亩地后,第次土地改革开始了。唐小藕的太爷爷胆小怕事,忍痛割爱,将辛苦了大半辈子才置下的田地都充了公。事实上,在唐小藕的太爷爷将田地交出去之前,他那思想激进的儿子(也就是唐小藕的爷爷)已经擅自作了这样的决定。在得知有的人家并没有上交田地之时,唐太奶奶觉得亏的不行了,怨气冲天,大骂老伴是糊涂虫。无论唐小藕的爷爷怎样为其父辩护,都不能平息她的怒火。唐太奶奶性格强势又比老伴小好几岁,贯颐指气使,因此,面对这没完没了的责骂,唐小藕的太爷爷是敢怒不敢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因家中田地充公较早,在后来的政治动动中,唐家的家庭成分被划为中农,免遭□□;而那几户没有及早上交田地的人家却吃了大苦头。饶是如此,每当旧事重提,唐太奶奶仍然对老伴牢骚满腹,埋怨说当初若没有买地,血汗钱就不会打水漂。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唐小藕的太爷爷是典型的活到老干到老。在他去世的前天下午,还将家里家外仔仔细细的打扫了遍。唐小藕的太爷爷是突然发病,夜里开始感到腹疼,没到天亮就驾鹤归西。唐小藕的太爷爷去世时八十三岁,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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