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调幽幽地说,“放心吧,我应该会比你先到家。”
“家”字的话音方落,他突然感到一阵揪心的难受。曾经牢不可破的观念根深蒂固地扎在他心里——有你所爱的人的地方就是家。他曾是多么期盼与心爱的女孩结为连理,组成家庭,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家庭。然而……他的视线再次不自觉地落到那件血衣上。
挂断电话后,阚侃仿佛耗尽全身的力气才拿起它,拖着略显颓态的脚步,落寞地离开了他一向钟爱的咖啡厅……
对于闻敬天而言,本应阖家团圆的春节是个令人尴尬的时段。他自幼父母双亡,姑母拖着多愁多病之身,勉为其难地抚育他长大成人,终因操劳过度,在知天命的年纪不幸离世。闻敬天的第一任妻子因车祸丧生,续弦的妻子又死于难产,他自叹命硬克妻,从此不愿再娶,只安心抚养女儿闻倩。
五年多前,也是恰逢新春临近时,闻倩因被迫与阚侃情断与父亲爆发了一场大战,彼此嫌隙颇深。自此以后,闻敬天在春节要么闭关修炼,静享读书兼品茗的乐趣;要么云游四方,找寻仗剑行千里的快意。
因此,当不速之客在长假最后一日倏忽而至时,闻敬天的惊诧大抵可以想见。他瞥见公寓门前立着个久违的清瘦身影,陡然错感是自己眼花了,待到定睛细看时,原本悬着的心猛地一沉。绝对是她,错不了的。她今日突然到访,显然来者不善。
瘦削的女人面对着雕花木门,听到脚步声先是浑身一颤,继而蓦然回首。在四目相对的刹那间,彼此间交汇的神色显得尴尬而幽怨。
那女人拢了拢斑白的鬓发,不疾不徐地说道:“闻总裁,我们终于又见面了。怎么,不欢迎吗?”
闻敬天拎着购物袋的右手稍稍一紧。
“你来做什么?”
对方仔细端详着他貌似凝定却隐藏深忧的双眸,轻松随性地耸了耸肩,似笑非笑地回答:“当然是和你叙叙旧了。”
☆、石破
“叙旧?”闻敬天向前跨出一步,嗓音低沉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对面的女人瞥了瞥灯火通明的公寓走廊,不屑地挑了挑两弯细眉。
“有老熟人远道来访,就站在这里讲话,难道也算是你闻总的待客之道么?”
闻敬天强压心底渐升的愠怒,神情凝重地走过她身旁,以掌纹刷开了房门。女人毫不见外地跟了进去,随手掩上了大门。
闻敬天将购物袋往玄关一撂,旋即转身直视着她。
“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女人从他身旁挤过玄关,自顾自地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你凭什么开除我的女儿?”
闻敬天略怔了片刻,随即正色道:“苏莱是怎么跟你说的?她竟说是我‘开除’她的?”
苏莱的母亲林晶雨冷冷地说:“用不着她说,我心里清楚。她伤心得连过年都没回家,我只好亲自过来看她,可见你伤人的手段有多狠辣。”
闻敬天无奈地摇摇头,“事实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对方气势汹汹,不依不饶地逼问:“我女儿的能力一向出类拔萃,你凭什么炒她鱿鱼?”
“做事容易做人难,”闻敬天不禁慨叹道,“苏莱有意陷害别人,是她自己犯错在先,最后才引咎辞职的。”
林晶雨当即拍案而起,杏目圆睁似欲喷火。
“胡说!我的女儿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若非证据确凿,无可否认,我本来愿意看在她和闻倩过去的情分上,对她网开一面,只是这次……”
话音未落,林晶雨睥睨着他冷笑道:“看在过去的情分?哼哼,依我看来,大概是惧怕过去的丑闻吧?”
闻敬天的脸色陡然变得阴郁,仿佛瞬间已笼罩上一片即将倾盆的浓重雨云。他惊愕地蹙了蹙浓眉,“什么丑闻?”
林晶雨交抱着双臂,嘴角略向左侧咧开。
“闻倩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世吧?要不要我代你做个官宣呢?”
闻敬天狠命握紧了双拳,面部肌肉绷得几近僵硬,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像火山那样爆发,从牙缝中勉强挤出话音。
“你想说什么?”
林晶雨向他逼近两步,忿然昂首瞪视着他。
“你敢说,当年拐走我老公的不是你妻子赵芮灵那个狐狸精吗?你敢说,后来他们两人遭遇的车祸与你毫无干系吗?你敢说,闻倩真是你如假包换的亲生女儿吗?”
面对她连珠炮似的狂轰滥炸,闻敬天渐感自己已被逼到悬崖绝壁边上,席卷内心的狂躁和暴怒终于失控决堤,双手猛然推落桌上的紫砂茶具,唏哩哗啦地碎落在天然大理石地板上。
潜意识中深藏的凄怆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刺得他眼中涌起一层久违的水雾。被遗弃在时光隧道另一端的他,还是那个心比天高的闻竞天……
当初,苏莱之父苏翔越与闻竞天是大学同窗,毕业后两人曾在电子机械设备厂里共事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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