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子民,与人红了脸吵架的事情都极少发生,更别说要上阵舞枪弄棒,方才那一下,全是被怨怒,激愤冲昏了头脑,此刻稍一冷静下来,便心知出城去,全是送死一途。
几个老者叹气道:“罢了,杨大人的英名咱们是听说过的,去年北郡十三城便是杨大人一手所救,既然他发了重誓,要替咱们报仇,咱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大家伙儿还是散了吧,收拾收拾还没被烧透的家产,一切都听杨大人号令。”
老者发过了话,余人踽踽向广场边散去,杨宗志等人从石台上跳下来,走到北门下,候武抹了抹蕴满泪水的双眼,捏着拳头迎了上去,拜下道:“杨公子,咱们现下怎么打算?”
城中局势岌岌可危,东西两侧的箭雨放了三个时辰,一直放到天要破晓,才渐渐宁息下来,这一场……至少射进来几十万枝铁箭,从头到脚排下来,可以自东门到西门排上十几圈,这些铁箭上带着的油火,将望月城烧得没有一块完整之处。
北门上的守军抵挡了一整夜,人人疲累欲死,可楼下的蛮子兵攻城不止,他们不敢大意,强打起精神来应付,但是他们没有攻敌之术,完全被动挨打,主动尽被敌人所掌握,北门的城墙上千疮百孔,插了数不尽的木箭竹箭,被射死的守军尸体,和蛮子登上城楼,被砍成肉泥的尸体混在一起,堆积如同小山。
城门外,蛮子兵开始用圆木撞门,咚咚咚的巨响在人人心头回荡,门上锁了十几道铁闩,但是在蛮子兵一波接一波的撞击下,也崩掉了好几道,杨宗志和候武等人看见,人人脸色一变,心知……城破之时,或许就在眼前。
候武只看了一眼,便回头道:“杨公子,你还记得昨日候武所说么,既然这望月城守不住了,候武也不愿让它落入蛮子的手中,成为蛮子藉此问鼎中原的兵营。”
杨宗志神色一动,栗然道:“候大人,你……”
候武哈哈一笑,豪气道:“杨公子方才站在高台振臂一呼,此番情形……候武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候武心知自己没有大本事,想要学杨公子这般出人头地,那是没有半点期望的了,但是也不愿作个贪生怕死的孬种,我既然是这望月城的守将,当与城池共存亡,只是这几十万无辜百姓,便要拜托给杨公子你了,一会蛮子破开北门之时,还望杨公子能带领他们向南逃遁,候武的大仇,也要劳烦杨公子带我索取了。”……
与此同时,幽州城的官邸内,围坐了一排官服齐身的官员们,他们一个个或坐在蒲团上,或缩着腰勾着身子,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茶盏,神思不属之下,茶盅掀开了一半,热茶的清香飘荡在鼻下,沾湿了他们额下的黑须,兀自不知。
堂中有个精瘦的武将踱来踱去,一手按在腰后的刀柄处,两只眼睛左右看看,又唉声叹气的走了起来,如此三四趟,那武将终是忍不住停下纷乱的步子,皱眉嚷嚷道:“哎呀各位大人,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里喝茶,边关急报,蛮子已经真真打到咱们北郡了,下官和幽州知府范大人,不辞辛苦将大家邀了来,可不是真的要请大家喝茶叙旧,大家有什么法子,不妨都说出来呀。”
官员中有人咳嗽一声,接口道:“许统领说的是,诸位都是这北郡十三城的父母官,范某邀请诸位一起来共商大计,实属……实属无奈之举,当今天下的大势,不用范某累述,诸位同僚必然心知肚明,蛮子趁中原大乱时起兵,咱们究竟是该战该和,总要有一个统一的说法,不是么?”
“和?怎么个和法?”
官员的末尾坐着一个胖乎乎的武将,铠甲齐身,看着更比别人胖了一倍有余,他听了幽州知府范靳之语,胖脸一冷,头一个便站出来反驳,嗤鼻道:“蛮子和咱们世代恩仇,他们可愿意跟咱们和么,怎么言和?”
官员中另一儒士冷不丁的说道:“看样子……温统领是要和蛮子大战一场咯,呵呵,这也难怪的,本官听说你们鸿冶城的知事辛大人前些日子告老还乡,逃之夭夭啦,走之前将鸿冶城交托给了温统领,温统领这是志得意满呀,哼哼……笑话了,我们北郡十三城议事,什么时候鸿冶城也能在里面排上号的,小小鸿冶城在北郡的最南端,真要有打到你们那儿的一天,那这北郡的天空,也都改过姓啦,谈之何用?”
“你……”
温统领被他言语一激,忍不住霍得站起身来,他这一站起来,浑身上下的铠甲叮当乱响,胖乎乎的身子上银光闪闪,看在众位大人的眼中,却是极为可笑的。
温统领瞧清楚大家眼中的讥诮之意,不禁恼怒的沉下脸庞,握紧了双拳,继而又缓缓的坐下,人家话中的意思分明的紧,那就是北郡十三场商议大事,鸿冶城在里面……是排不上号的,只因鸿冶城最多算得上边塞过道,城镇的规模和子民的数量,比起北郡十三城大大不如,因此温统领才会被人问的说不出话来。
范靳放下手中的茶盏,呵呵打圆场笑道:“大家同朝为官,还是礼敬一些为好,既然李大人开口说话,咱们不妨听听李大人的高见,如何?”
那先前说话的儒士摇头晃脑的道:“同朝为官,范大人说的好生动听呀,那我李东阳要请问大家一句,何谓之朝,同朝又是何意?”
范靳脸色僵硬的道:“这个嘛……这个嘛……”
李东阳叹道:“朝廷霍乱丛生,国将不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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