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天珩已经在往南的官道上走了两日,他也不知风老伯为何要帮他,只觉得应该是一位清心寡欲的老人不忍看他可怜,就像他那不明来历的师父一样,也是看他被人痛打后才会施以援手。
说到底,还是自己无用罢了。
风老伯赠送的东西不仅对他帮助甚大,而且实在太过贵重。除了那本手抄的古书分卷、半块黑山兰,还有一张老人稍加批注过的地图。
出门在外地图随身,必然会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官道边有条水流平缓的河,名叫白水河,河水一直沿着道路流向南方,按照地图上所绘,河流的源头像似来自弄田村附近——当然这是尚天珩自己以为的,所以他对白水河倍感亲切,宁愿漫步到河边,也不愿千篇一律地走在官道上。
路上行人不多,多数都是借助车马之力,而且旅途中个个疲于奔命,没人会去理他。
对他而言,这已不算第一次长时间出行,只是上次花了两倍于常人的时间才到明才书院,这次更不知需要多少时日才能到达遥远的南方。
只不过对比上次,现在的他明显要轻松许多,原先还生丹引起的负面效果渐渐消失,也许正是与他日夜不忘苦修元神有关,而且再有黑山兰加持,想在路上疲惫不堪也算是件难事了。
沿着白水河畔又走过一段,他便坐在了河边稍做休息。
昨日下过一场大雨,水势上涨,河水也被泥土染成了褐色,与一路来所见的清澈平缓迥然不同。水势湍急,却见河中有一棵老柳树,原本柳树是长在河水中央一块凸出来的土堆上,此刻土堆已被河水淹没,乍一看就像是扎根在水里,破开水面不惧急流。
少年看得出奇,不禁露出几分赞许的目光,夸道:“老树啊老树,我该与你一样,不怕艰难阻挡。”
刚说完,就见远处河里有个人影,像是在激流中挣扎摇晃。
尚天珩赶忙起身往那人影飞奔而去,离得近了,才见是个青年男子举着根尖头木棍站在水里叉鱼。
如今夏日已过,秋色来临,水温已无夏日那般温热,人要待得久了,还能明显感受到水里的那股阴寒。
水中那个男子大概二十出头,上身袒露,下身浸没在激流之中。虽说河水流速挺快,他却安然站在水中,而且手脚极为利索,只要是找准时机猛扎下去,上来就是一条大鱼,然后看也不看就往岸边放着的木桶一扔,稳稳命中,溅起水花。
水中男子觉察到有人正目不转睛盯住自己,便大声喊道:“喂,你小子又不是姑娘家家,盯着老子做什么?”说完,他又自言自语道:“哎,只怪我身材完美肌肉发达,现在连个傻小子都要看上我了。”
年轻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就往岸边那个木桶走去,离开白水河,居然是衣不遮体,全身裸露。
明媚的阳光照射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刻画出健硕身躯清晰的肌肉线条。
男子旁若无人,甩干身上粘附的水滴,然后将放在地上的宽大衣服往身上一披腰间一系,昂首看向呆若木鸡的少年。
尚天珩他们从小在河里洗澡也都赤身**,如今看得男子因为陌生,所以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再听那略显调侃的语气,难免尴尬得很。他避开男子凌厉的目光,愣道:“我以为是有人溺水,不想是兄台竟能在湍急的水中站稳脚跟,心下佩服不免多看了几眼,失礼了。”
男子见少年行礼致歉,冷笑一声,接着将木桶拎在手中,头也不回地走了。
尚天珩仍旧木讷地站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却不料那个即将远去的背影反身朝着他喊道:“来吧,到我家中喝杯酒水去。”
尚天珩顿了一下,再见男子挥手便跟了上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过话,少年离得远,前面男子也走得急。
拐过一个山弯,前方山脚下现出一座用柳枝藤条为主要材质建造的屋子,刚好卡在山体中,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用来遮风挡雨再好不过。地方虽小,生活起居用品却是一应俱全,锅碗瓢盆,还有男子手上拎着的桶,地上铺着干燥的稻草,靠里一张吊床,外头还有个石堆砌成的火灶,也算小有惬意。
“进去坐吧。”
男子对着后头跟过来的少年说了句,而后将桶中充满血腥味道的鱼用清水洗干净,再用木棍将鱼都串起来,一共五条,足可让人饱餐几顿。他也不将鱼肚挖干净,便点了火直接放在上面烧烤。
男子又将碗摆好,倒上满满酒水,接着对端坐在稻草上的少年说道:“这是白花酒,你拿去尝尝。”
尚天珩从小到大还未碰过酒水,也不知酒中滋味,只觉得入鼻清香,便端起大碗大喝一口,这下倒好,呛了一下,差点没全喷出来。
男子见状哈哈大笑,道:“看你的架势我还以为是要把整碗都灌下去。”
尚天珩急道:“辣啊——”
“那是自然,这酒味道闻起来清淡,但过了嗓子就会变得异常浓烈,肚中似火中烧。”男子非常得意地说道:“它可是我独创的,绝对会让你今生都难忘。”
正如男子所言,尚天珩肚里犹如烈焰翻滚,脑袋也觉得昏昏沉沉,他赶忙晃了晃脑袋好让自己变得清醒,道:“在下尚天珩,还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男子道:“柳承空”。说完他便自斟一碗痛快饮下,然后又道:“我看尚小弟年纪不大,模样文文弱弱,为何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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