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什么?令郎和卫别将没事吧。”李林甫低声呵斥,似乎并不紧张。
“医师说只是中了点寻常麻毒,休息几个时辰就会醒来。”王鉷慑于李林甫之威,竭力平心静气道。
“你赶到归义坊时有何发现?”李林甫询问道。
“某见犬子迟迟不归,在武侯的指引下赶到任海川宅。只见后院一片血泊,犬子、卫别将还有数名衙役昏迷不醒,其余衙役均已命丧当场,中箭而死者多,还有数人被利刃刺死。院中还有不少其他人的尸首,似乎是军中好手,均为利刃刺死,当死于与我方之恶斗。某将昏迷者带回,留了十余名衙役与坊中武侯看管尸体,待京兆府的仵作前去验尸。”王鉷久任京兆尹,处置可谓中规中矩。
“剑南牙兵!”李林甫旋即猜出对方的身份:“杨国忠身为剑南节度使,依制可留三百名牙兵在京扈卫左右。牙兵手中有强弓硬弩,难怪卫伯玉抵挡不住。不过对方顾忌令郎与卫伯玉有官身,才不敢下死手。”
理清思绪过程中,李林甫忽然疑道:“七郎,跟随卫伯玉一同前往的两名安西牙兵呢?”
“他们没有与卫别将在一起,但也不曾发现他们的尸首。”王鉷回道:“院中混乱不堪,京兆府衙役的尸首也对不上号,一时找不到也属正常。”
“安西牙兵?”李林甫本有点疑虑,但想到吉温远在河东,东宫势力似乎尚未卷入其间,单凭杨国忠应当不会有太深的计谋,才放下心来。
“相国,天马上就要亮了,究竟该如何是好?”王鉷急得喉咙都要冒烟喷火了。
“七郎,汝能在一个时辰内将长安城翻过来吗?”李林甫冷冷问道。
“相国说笑了,某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能耐。”
“既然不可能,就别再想着去抓任海川、也不用找令弟了,他们此刻应当都被杨国忠的人控制住了。当务之急,是要想好如何在大明宫中破解危局。”
“在下愚钝,请相国明示。”王鉷茫然不解。
“七郎,某方才在偃月堂中静坐许久,思来想去,杨国忠此计虽然毒辣,但却不难破解,只是要委屈七郎。”李林甫缓缓分析道:“令弟识人不明,被任海川蛊惑,必有不轨把柄落在杨国忠手中。待御前对质时,杨国忠肯定令任海川胡乱攀咬,欲图置七郎与令弟于死地,甚至试图牵连到老夫。”
“家弟行事荒唐,某羞愧难当。”王鉷满脸通红。
“七郎谨记,圣人近年虽不理朝政,却绝非糊涂易骗之人。令弟所作所为难以遮掩,汝切不可矢口否认,而要牢牢咬定,令弟是鬼迷心窍受任海川蛊惑才有悖逆之心。”李林甫深谙李隆基之心,细心叮嘱王鉷。
“相国,一旦承认家弟谋逆,他的性命恐怕难保。”王鉷大急。
“七郎,所谓谋逆空有筹谋、并无实迹,如何评判全看圣人之心。陛下对汝颇为看重,你若泣血恳求,或许能有所转机。”李林甫用枯瘦的手抚了抚王鉷的肩膀:“某知汝与令弟手足情深。可手足终究只是手足,生死关头,大义灭亲或有一线生机,顶撞圣人则必死无疑。汝切不可有丝毫犹豫。”
“相国,真要如此吗?”王鉷满腔苦涩。
“七郎,成大事者,不恤小耻;立大功者,不拘小节。某已安排好复仇之策,只要挺过明天这一关,哼哼!”李林甫在耳边低语数句,王鉷听后连连点头。
平康坊中王鉷愁云惨淡,宜阳坊里杨国忠则心花怒放。
“仲通兄辛苦了,任海川在手,王鉷不死也得脱层皮,京兆尹之位唾手可得矣!”听完鲜于向的讲述,杨国忠激动不已。
“杨侍郎,今夜之事十分蹊跷,似乎还有两股人马卷入其中,令某不安。”鲜于向死里逃生,一阵后怕。
“仲通兄不必多虑,那老贼为非作歹十余年,仇家无数。即便有人插手,也只会是我们的助益。”杨国忠要乐观得多。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两队人马来意不明,有人阻挠、有人相助。虽有惊无险,某却担心有人在背后盯着侍郎,欲收渔翁之利。”鲜于向的身家性命都已押在杨国忠身上,自然不希望再横生枝节。
“渔翁?哼!”杨国忠放声狂笑:“只要贵妃娘子宠冠六宫,就没有人能阻挡某担任右相。只是老贼身弱却不死,更欲扶持王鉷继任右相,令人心焦难忍,所以才要出手推一推。其他人无论如何蹦跶,也夺不走某右相的职使。”
“但愿一切如侍郎所料。”事到如今,鲜于向只能选择跟着杨国忠一条道走到黑。
“仲通兄,你我乃贫贱之交,事成之后,京兆尹就是你的。再过数年,拜相封王也不无可能。”杨国忠许诺道。
“多谢侍郎,某敢不效命!”鲜于向认识杨国忠多年,清楚他为人轻浮、轻诺寡信,不过自从杨国忠发迹以来,对自己还算提携,多少有点感动。
“天色已亮,过了今日,朝堂的风向就要变了!”杨国忠放声大笑,仿佛天地尽在掌握之中。
雄鸡报晓、天色灰蒙。钟鼓声中,长安城各坊纷纷打开坊门,宏伟的都城正逐渐苏醒过来。
迷迷糊
(本章未完,请翻页)糊的王焊艰难地睁开双眼,恍恍惚惚望着影影绰绰的室内,浑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想着或许是昨晚又喝多了,也不以为意。毕竟这样的宿醉对王焊而言实在是司空见惯,他换了个姿势就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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