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茶水飞溅。
肖清让安静地坐在一旁,嘴角微扬,饶有兴趣地欣赏这场闹剧。
木小树第一次直视木老,这位她名义上的爷爷:“爷爷,我不想和他结婚。”
木老气得胸脯起伏:“由不得你不想,木家的女儿怎的可以如此任性。你把我的老脸都丢尽了,你这样如何对得起你早亡的父亲?”
“您强迫我的意志让我和一个陌生人结婚就对得起我爸爸了吗?”木小树喊。
“你……”木老噎住。
“大伯母。”木小树站了起来,对着林素音,“你不就是担心被作为联姻牺牲品的是你的女儿吗?就因为这样你要把我推入火坑?如果洛琪知道了,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林素音眼神躲闪,仿佛木小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你胡说八道什么……”
“二伯母,你很庆幸自己没有女儿吧。如果下一场联姻需要一个儿子,你会不会心甘情愿把儿子送出去?”木小树像一条吐着芯的蛇。
叶淑华完全没料到这场变故,讷讷不敢言。
木小树转向木泽松:“如果我是木洛琪,你会不会开口帮我?”果不其然,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震惊和松动。
叶淑华霍地站起来,护犊一般插到了木小树和木泽松之间:“木洛芬,你吃错药了吧你,给你找一个好亲事你,你这么恩将仇报给脸不要脸啊?”
木小树俯下身哈哈地笑起来。给脸不要脸,真是一语中的。这些年,她一直看着他们的脸色活着,活得憋屈而窝囊。如今她不想再屈从他们,所以就不要脸了?
林素音颤抖的声音尖利而刺耳,撕去了往日贤淑的面纱:“木洛芬,你这个白眼狼!”
他们养着她,不就是为了某日的用途么?如今饲养的家畜要反抗,自然成了人人唾弃的白眼狼。
“为什么说嫁给我就一定是联姻的牺牲品呢?”
一直没有说话的肖清让忽然淡淡开口。
木小树停止了骇人的大笑。她终于敢看他了,不带一丝恐惧。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问:“为什么你会同意这样的联姻?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你甘心自己的婚姻像一场笑话吗?”
“我不觉得是一场笑话,”他静静地看着她,“如果我不想和你结婚,那么我就不会在这里。”
她呆怔在原地,一时消化不了这句话。
在场的众人同样震惊得说不出话。
他继续说:“也许我们第一次见面不够美好,但相信我,以后不会这样。”
岂止不够美好,那鲜血淋淋的场景她一辈子也不愿再去回忆。以后?没有以后,她一点也不喜欢他,他们没有以后。
她看着他,无意识地摇头:“我不要嫁给你,我们不合适,你怎么想都好,说我配不上你也好,反正我不要嫁给你……我要高考,我要上大学,我要走我自己的路……”
“我可以等。”他狭长的眼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蓦地生出一丝彻骨的恐惧:“不要等我。”
他的眼瞬间冷凝。
被晾在一边的木老终于瞅准时机开口了:“你也不要心心念念读书了,我叫人明年就给你办理退学手续,你就给我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许去,素音你来教她怎么才能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
木小树脑子里嗡地一阵响,所以,她现在连读书的权利都被剥夺了么?
她转头看向木老,眼里的恨意竟让久经世故的木老生生一滞。
她说:“你毁了我爸爸,现在还想毁了我?”
木老的食指指着她,颤巍巍地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对我外公做了什么?”被刻意尘封的回忆一旦打开痛苦犹如决堤的洪水肆虐着她的四肢百骸,“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哦,让我猜猜你接下来会说什么,不让我上学?断绝我的生活来源?把我赶出木家?哦,还有什么?”
她眼神空洞,就像被抽干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继而扯了扯嘴角,甚是开怀地笑了。这笑不加任何掩饰,竟自然而然地带出一股旧时古典的韵味,端的雅韵天成,风情万种。
这是那个平日里低眉顺眼的灰扑扑的木家幺孙?木家众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如您所愿。”一片死寂中,她微微鞠了一躬,像往日那般温顺乖巧,继而看也不看前厅的所有人,径直拉开大门走进了无边的夜色里。
她漫无边际地往前走,走出了琼榭,穿过了无数条或繁华或清冷的大街小巷,最终停留在一家休闲吧门口。许多店铺都打烊了,唯有这家装修奢侈的吧还亮着灯。明亮的灯从水钻的灯托里散开,透过休闲吧的落地玻璃,在门口的水泥地洒下光影。
夜里越发的冷,她连外套都没有披就这么离开了木宅,此时冻得直发抖。她推开休闲吧的大门,走了进去。这个时间,休闲吧里依然热闹,她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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